沐华甚是乖觉,将点心放回去,央求道:「爷爷,再去打猎的时候带上我吧。」
沐琛笑道:「你娘说穆先生这几日正教你念论语,你何时背会了爷爷便带你去。」
「论语我已读了一半,再有机日便可背全,爷爷到时可一定带我去,我要亲手抓只野鸡给娘尝尝。」
「那是自然。」
用过午饭,沐华自爷爷的偏院告退出来,回林氏同他居住的落梅院里歇中觉。
因是中午,下人们都去吃饭,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沐华走到自家卧房前要推门进去,忽听正厅里传来父亲沐源的说话声,不由奇怪,想父亲平日里对待他母子甚是冷淡,等闲难得来落梅院一趟,今日怎的过来?他小孩子心性,甚感好奇,便放轻脚步走到厅外偷看。
因身量小步子轻,又兼轻功已有几分根基,这时小心翼翼贴着门缝看进去,竟也没让父亲察觉,将厅内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笔银子你给是不给?」
沐源已在此坐了半日,见妻子始终不松口,不耐烦起来,厉声质问。
林碧荷坐在对面凳子上做着手中绣品,耳听丈夫怒声渐起,却做不见,头亦不曾抬,只淡淡道:「这笔银子不是小数目,须得禀过父亲,他老人家若准允动用,我自然命账房拨给你。」
沐源听见妻子将父亲的名头抬出来,立刻便是一惊,脸上瞬时变了颜色。
林氏这时才抬头扫他一眼,问道:「怎么,不敢让父亲知晓你这笔银子的用处吗?」
沐源让妻子这样奚落却不敢反驳。当初他不顾妻子反对,执意将沐家在城南的酒楼交给偏房孙氏的兄弟打理,岂知这孙子才压根儿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将个好好儿的酒楼折腾得一桩买卖也无,这小舅子偏还爱招些狐朋狗友,隔三岔五来饮宴一番,赊下好大一笔债务。沐源知道父亲素来看不上孙家人,不敢让父亲知晓,便寻思着暗里自账房挪出笔银子将亏空填上,却奈何在管账先生处碰了钉子。
须知沐家能有今日局面靠得全是林氏之功,那沐华的外祖父乃是杭州有名的巨贾,只林氏一个女儿,临死前将千万家财做了陪嫁送到沐家。林氏自幼耳濡目染,精于商道,几年间将沐家的田产并林家的铺子经营得头头是道,便是沐琛也要对这儿媳敬上三分,将沐家财帛尽数交由林氏打理,那沐家大大小小的铺子里的掌柜执事均是林氏自娘家带来的旧人,管总帐的何先生更是看着林氏长大,既是主仆,亦是亲人,眼见得姑爷专宠孙氏,冷落自家小姐,如何不怒,却因上下之分不敢造次,这次见沐源又要给孙家填银子,实是气愤不过,想拿沐家原不过几百亩田地,如今这万贯家财哪样不是林氏带来,却要被人这样糟蹋,怒上心来,只对沐源推说这笔银子数目太大,不敢作主,非得讨得老太爷或夫人示下才可,逼得沐源不得不向妻子讨钱来。
沐源被冷落半日,知道讨不了好去,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林氏见丈夫去得远了,垂下头,泪珠儿一颗颗掉下来,落在绣品上,打湿刚绣出来的一朵红梅。
她嫁入沐家十一载,除头一年同丈夫相敬如宾外,余下便如同陌路一般,待孙氏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