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空洞的眼眶里只有血浆不断溢出,明明没有眼珠,却就是让病房中的秦梁和刘茜觉得,他在‘看’着他们。
肉眼可见的灰色鬼气如同腐烂的霉灰,从厉鬼的身上扩散弥漫, 片刻间就吞噬了整个病房。
看着如同恐怖片现场的一幕,秦梁嘴里反复说着“不可能”:
“我找过大师镇压他,大师说了他永世不得超生!”
在此之前,秦梁知道直至现今,汪建设的灵魂都还被困在汪家祖宅附近,日日夜夜受到折磨,也清楚汪顺利一家正饱受厉鬼的摧残。
他一直有派人盯着老家的汪顺利。
汪顺利遭受厉鬼侵扰、不停找大师作法驱鬼这件事,在他眼里是一场狗咬狗大快人心的好戏。
可为何作困兽之斗、被他五指山压制多年的汪建设,会突然冲破禁制,还恢复理智来找自己索命?!
秦梁百思不得其解
“汪建设!老子他妈的不怕你!”中年男人眼睛通红,猛地扑到自己的公文包上,从里面飞速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陶偶。
这陶偶汪建设再熟悉不过。
秦梁就是用此物作为‘厌胜物’,操纵、折磨他。
哪怕汪建设去世变成鬼魂多年,对方也一直把这玩意携带在身上,时不时想起来了就用针扎陶偶,让远处被厌胜的鬼魂饱受折磨。
只见秦梁举起陶偶挡在身前,露出狞笑:“就算你能跑出来又怎样,碾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说着,他猛然把写有汪建设生辰八字和姓名的偶人四肢扭断,脑袋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去死!去死!”他一边砸,一边嘶吼。
说来好笑,把汪建设变成这幅模样的人是秦梁自己,他一度为此自得。
如今他竟然让自己的‘杰作’吓到屁滚尿流。
然而象征着汪建设的厌胜物粉身碎骨、化为一堆陶片碎在地上,屋子里的厉鬼却并没有消失,甚至连波动都没起一下。
厉鬼冲靠墙的秦梁一点点扯起狞笑,抬起苍白枯瘦的手。
翻滚的鬼气此刻已经爬到了两人的脚边。
刘茜一低头,就能看到地面、墙壁上布满了黑中带青的霉斑,下一秒这些可怖的东西就要爬上她的脚背、吞噬她这个人。
她实在撑不住发出尖叫:“秦梁你快想想办法!”
秦梁此时也真的慌了,“不、不对,你为什么还没魂飞魄散?!”
“那两个浑蛋,他们骗我!!”
他疯狂辱骂着卖给他陶偶和其他阴邪物件的盗墓贼们,认为汪建设之所以跑出来索命,是那伙人夸大其词了卖给自己的物件、和布下的绝阴阵法的功效。
事实上这些东西没问题,绝阴阵也没失效,只是都被虞妗妗逐一拔除破掉了。
虞妗妗直接将汪建设灵魂深处的禁制,以及阴煞都连根拔起,那个陶偶自然无法再厌胜、操纵汪建设的灵魂。
“秦梁你个畜生,我女儿把大好的时光和人生都托付给你,你却是个五毒俱全、狼心狗肺的歹人。”在秦梁惊恐的目光中,厉鬼本被毁掉的口舌,居然吐出了阴森瘖哑的声音:
“我汪建设虽没有尽信你,可待你一个外家子也算仁至义尽,给你体面的工作岗位,予你不符合职业的高薪,甚至就算对你不喜也从没有打压着你,却不想你竟是一条养不熟的鬣狗!”
“骗婚在前,谋杀在后,今天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他话音一转,对着浑身抖嗦的刘茜狠声道:“还有你这个毒妇!”
“帮着秦梁那个畜生谋夺我和我女儿的性命,居然还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我女儿活该?”
其实汪建设对刘茜有印象。
能让他经常往来的私立医院,还是很有服务态度和技术保障的。
早些年他来医院体检时,正巧碰到刚刚入职的刘茜,在大厅不少人的目光下,被她当时所属的主任医师骂得狗血淋头,一番贬低。
私立医院的受众大都是富豪家庭,而刘茜和有钱的病人家属起了点冲突。
了解到她才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能入职这家医院,向来惜才汪建设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这么羞辱一个小姑娘,帮忙解了围。
后来他对刘茜也多有眼熟,偶尔能在医院碰个面。
他怎么也想不到,表面上和和气气对他千恩万谢的年轻医生,居然一直在给秦梁偷弄化学药物,一直想着怎么弄死他和汪清父女俩!
汪建设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浑身脏污的女儿,心里的怨气便止不住喷薄。
他声声泣血:“就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钱和口粮骗你姐姐结婚,飞黄腾达后立刻抛弃妻儿的人,他说是清清勾引了他,你就相信?”
“你在医院里见过我和清清那么多次,看到过秦梁在清清面前是怎样一副好丈夫的样子,你有无数次机会来询问真相,可你没有!”
刘茜吓到泪水直流,不停摇头低声说着:“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汪建设声音冰冷:“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愿意接受你姐姐真的是个被骗被抛弃可怜虫,所以把她受的苦难都算在清清的脑袋上!可你姐姐被抛弃,是清清做的吗?她愿意和秦梁结婚,又被村里人讥讽,是清清逼着她结的吗?”
“她受了委屈大可以来学校里闹,让学校为她主持公道,开除秦梁这个始乱终弃作风不正的渣滓,可她也没有!”
“说到底秦梁是个烂心肝的畜生,你们姐妹俩也一个蠢,一个坏。”
他说话间,秦梁瞪大的眼睛乱瞟,落在病房中唯一没有鬼气侵蚀的一块地方——汪清的病床。
唯有那块区域,岁月静好。
秦梁忽然爆起,抓紧地上的碎陶片就扑到了汪清的病床前,用尖锐的陶片尖头抵住女人的脖颈动脉。
他惨白的脸上夹杂着扭曲的狂喜:“汪建设,你敢动老子一根手指,我就先弄死汪清!”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你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实际上百般防备我,还不就是看不起我?!”秦梁语气怨恨:
“你把我放在公司里的底层职位,所有员工都知道我是个倒插门,知道你汪大老板对我这个女婿不满意,在背地里嘲笑我吃软饭…就这我还得感恩戴德?!”
“我呸!”
他视野中的厉鬼丝毫不慌,甚至表情带了古怪的讥讽。
秦梁心中恼怒癫狂道:“你听到没有?!给老子跪下磕头!”
他抓着陶片的手也用了些力气,想扎破病床上脆弱的妻子的皮肤,给汪建设一点教训。
然而他用力之后却没有那种刺入皮肤的触感,反而像是扎进了一团空气。
秦梁低头一看,眼睛因为惊骇瞪得像鱼眼珠。
病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