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启源便把她安排到了最普通的房间。
打开房门后,虞妗妗走了进去。
屋里的女人换了一身棉制衣物,垂在肩头的长发有些凌乱,似是无心打理。
她昨晚应该没睡好,眼下微微发青尽显疲惫。
听到开门的动静,虞舒月猛然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她瞳仁放大,差点忍不住要扑上来。
“虞妗妗。”她咬牙切齿:“你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
虞妗妗面露惊讶:“我以为这里的负责人已经和你讲得很清楚了。”
“当然是定罪,处刑。”
“你有什么资格定我的罪?!”虞舒月稳重不了一点:“别和我说什么玄不玄的,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
虞妗妗轻笑:“那你找人用禁忌诅咒改变命格时,怎么没觉得风水堪舆一道是假的?”
“你想把苗小娟卖到山沟沟里让人看着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法制社会,没想过你犯法了?”
虞舒月胸口起伏,半晌冷笑道:“行,就算我犯罪了,可你不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就算用最严苛的律条来判,能判我多少年,十年?十五年?”
“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凭什么你说处决就处决!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你自己想弄死我罢了!”
“你杀人了。”虞妗妗倏忽出手,拽住了年轻女人的衣领,一字一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干净。”
“你杀了苗小娟。”
“不,她本来应该姓虞,本应该有一个虽不温馨但丰衣足食的家境,至少不会受到虐待,不会忍饥挨饿。”
“因为你,苗大武和刘芬残忍地杀害了她,甚至将她沉湖不让她入土为安。”
“她已经因为你吃尽苦头还丧了命,为什么你还不放过她,要找人用禁术粉碎吞噬掉她的灵魂,让她连往生都不能?”
虞妗妗说到此处,眼底的戾气压抑不住:“退一万步就算她没死,生生掐断她刚开始的人生,把她随便卖到哪个地方蹉跎一辈子,就不算杀了她吗?”
虞舒月的神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愈发僵硬。
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张扬而又灵气逼人;
熟悉,又陌生。
是啊,刘芬给她拍过很多张苗小娟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儿总是怯怯的,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和自卑,总是微微佝偻着单薄的身体,以至于她第一次在南城看到虞妗妗时,完全认不出来。
苗大武也说过,他真真切切掐死了苗小娟,抛尸时苗小娟的尸体都硬了,他还用石头紧紧得坠住了尸体全身……
所以说苗小娟真的死了!
而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苗小娟!
虞舒月大脑像被一道白光劈开,惊得浑身发颤:“你、你是谁?!”
虞妗妗笑了。
她毫不遮掩得释放出妖气,一双圆瞳不断收缩,瞳孔中心像是有风暴和星河在翻涌,夺目的金色从中缓缓溢出。
“你在怕什么?我是苗小娟,也是虞妗妗。”
说话间,虞妗妗的身体开始散发出阵阵阴湿的水汽,露在衣衫外的皮肤色泽变白、发青。
一块块斑驳的青紫色尸斑爬上她的脖颈和脸颊;
一圈深到发黑的手印形掐痕在她颈部浮现;
她惨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开始微微肿胀,甚至有种油润之感……
“滴答、滴答…”
水滴声垂落,她的衣衫和头发被水渍浸透,水珠就这么从发梢、衣角滴落。
虞妗妗身上的变化太快了,刹那间她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可怖的水鬼。
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刺骨的鬼气,惹得一旁的金启源都差点原地应激。
更别提虞舒月只是个普通人,距离如此之近,她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她尖叫着后退,直接跌在身后的床铺上。
“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怎么了,敢做不敢看吗?”虞妗妗周身的变化缓缓复原,“你要见我,我来了。”
“既然见过了,你该偿命了。”
她转身离开。
走出房门前,身后的虞舒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像被刺激过了头。
“原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突然变成了什么天师,怪不得你能救得了齐家明!”
“既然都被掐死了,都变成鬼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水底吗?!为什么非要上来和我争!”虞舒月声嘶力竭。
虞妗妗说得不明确,虞舒月对那些玄学门道也不了解;
她不知道灵魂粉碎不能往生的意思,是原身连一丁点魂魄都不存于世了,还以为面前的虞妗妗是苗小娟死后变成的厉鬼。
她只觉得自己好倒霉!
天底下每天死去的人数都数不尽,为什么偏偏她苗小娟那么好运,变成了鬼?!
“这局是我赢了!”
“本来我才是赢家……”
虞妗妗恍若未闻,身后的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女人的声音。
收容所的灯光很明亮,白晃晃得有些刺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盘踞在心头许久的大石头,直至这一刻才算缓缓落地。
‘我替你找到了家人,不过他们很坏。’
虞妗妗知道原身看不到了,但她还是在心中缓缓道:
‘害了你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蒙受的冤屈也会真相大白,依照你的意愿,你永远是自由的。’
……………………
深夜,刑房内的虞舒月蜷缩在床上,她睡不着,只开了一盏床头夜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床边一小圈地方。
忽然,她的房门外有了动静,紧接着那扇门缓缓打开。
床上的虞舒月轻轻一颤:“……我说了,我不吃。”
她以为是送餐的人又来了。
疲惫麻木的思绪,让她好几秒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她没有关注过具体的时间流逝,却也能从环境大致推断出,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工作人员来送餐?
虞舒月猛地抬起上半身看向门口,在一片漆黑的、看不到底的黑洞中,她看到一个身披黑袍的纤细身影站在门口。
她吓得惊呼出声,身体不自觉往后缩去,以为自己又撞鬼了。
那黑影并未故弄玄虚,向前走了两步,床头灯微弱的光线映衬在祂的脸上,不清晰,但足以让虞舒月看清。
虞舒月眼睛缓缓睁大,“是你!”
因着她白天才在收容所工作人员的审问下,仔细回忆过当初给她布设转运替命阵法、出主意帮她用禁术夺苗小娟性灵的术士模样,眼下一看到人,她顿时认了出来。
是大师!
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秘来人将虞舒月上下打量一番,眼里是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