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慢慢道:“云哥儿这是怎么了?”
“扬波姐姐,你给我说说吧。”青云脸上还沾了许多泥,撒娇的样子极不可爱,“我抄写了功课,只是忘了而已,四哥非说是我找人代笔。”
温澜拿了手帕出来,要给青云擦脸。
叶青霄一看她伸手去碰青云的手,心里就是一颤,把手帕夺过,“我来擦。”他胡乱几下,把青云脸上的泥抹了,然后道,“你哥好歹在大理寺任职,难道连你这点把戏也看不出来。你若真照实了抄十遍,回答时还吞吞吐吐,背起原文磕磕绊绊,怕是脑子给烧坏了。上个学舍还把书童带去,二婶真是惯着你,我看,说不定就是那书童给你代抄的。”
青云哭道:“真的,真的就是忘性大,我已经很难过了,四哥!”
叶家这一辈里,目前也只有叶青霄考中进士而已,青云他爹当年排名还在末等,况且长辈们也没那样多功夫时时盯着青云。白氏就同大房商量,叫青云回来时,叫叶青霄盯一盯,也可以传授些经验。
温澜看青云哭得像花猫一样,轻柔一笑,“其实要分辨功课到底是不是云哥儿做的很简单,咱们把那书童叫来问一问便知了。若非书童代笔,那就是误会云哥儿了。”
青云立刻道:“可以,可以!问问便是了!”
就连青霂都觉得不妥,“扬波姐姐,你是不知道青云平日也爱偷懒,他的书童自然是向着他说话的,不会露半点马脚。”
“好,我就把书童叫来问问。”叶青霄板着脸道。
青霂:“……”
四哥疯了罢??
叶青霄没注意青霂,他看青云暗暗得意,心中冷笑连连,温祸害阴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玩泥巴。
“四哥,”温澜低声对叶青霄说了几句,叫他去拿些东西,说罢后默然片刻又笑道:“看青云多得意,我研讯犯人时,他哥都不知在哪儿玩泥巴。”
叶青霄:“…………”
……
叶青霄将人带回房里,再命仆从去把青云的书童唤来。
书童秋梧进来一看这场景,哪还有猜不到的,低着头行礼。
青云只见扬波姐姐随手拿了一张纸,卷了起来,捏住往秋梧眼前一递,大声问道:“秋梧,我问你,这个是你写的么?”
因温澜手捏着纸卷,秋梧也只零星看到几个字,被温澜一吓,心头虽然跳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想也不想答道:“回姑娘,不是。”
青云在旁暗暗得意,秋梧哪有这样简单就被问出来,扬波姐姐就算大声说话,这软软的章丘音也不可能把真话吓出来嘛。
唯有叶青霄暗自撇嘴:太能装了!
温澜转而走到青云面前,手里捏了另一卷纸,同样问道:“青云,当着大家的面,我再问你一句,这可是你写的?”
青云眼睛刚看过去,嘴里已经吐字了:“是我写的呀!”
看来扬波姐姐无奈之下,想唤醒他的良知。不过可惜,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那些功课就是他写的!
温澜摇了摇头,将纸张展开,递到青云眼前。
青云原本不以为意,可一瞥整篇内容,忽觉不对,细细一看,脸色惊变。原来两张纸根本不是他的功课,而是他们不知从哪儿翻来,秋梧平日抄的书。
秋梧自小跟随青云一道学习,伺候笔墨,字迹自然相似。也是叶青霄为什么怀疑秋梧,他要有心,可以把青云的字迹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可是青云和秋梧,对着秋梧的笔墨,竟然前者说是自己写的,后者说不是自己写的。
——这份笔墨,秋梧可根本没有在刻意模仿青云,即便被温澜挡去大多字迹,只要他们并不心虚,定然能认出来的。
叶青霄冷笑一声,“你们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会自己写的东西都认不出来。”
青云和秋桐已然傻了。
两个没经过什么江湖的少年而已,心虚之下,一诈便诈出来了。
一旁的青霂也吃惊得很,她只看到扬波和四哥低语了几句,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花巧,还真让扬波给问出来了。
可是,四哥此前也不知道是这么个问法吧,他怎么就果断答应了?还是疯了罢。
青云还待耍赖,“没有,我刚才没看清楚,这怎么能算,我不过是坚信自己清白!”
“多说无益,把手给我伸出来!”叶青霄把戒尺拿了出来,“你们两个,都伸出来!”
“等等。”温澜叫住道。
青云泪汪汪地道:“扬波姐姐,你帮我求求情……我错了……”
他心知这下子是抵赖不过去了,只希望这位新姐姐能看他可怜,搭救搭救他。
叶青霄瞧他怂样只觉好笑,方才这主意可就是扬波出的,还指望扬波搭救?
果然,温澜目露柔色,青云心中一喜,他平日犯错都是这样子和阿娘讨饶的,看来用在扬波姐姐身上也有用。
下一刻,温澜软声道:“我看了秋梧的文章和功课,才思敏捷,又勤奋好学,用心得很。贫家子弟能有的好学之心不容易,再说他也是受青云指使,四哥,我求个情,就饶了他吧。”
青云的嘴巴张大了,难以置信。
叶青霄差点没笑出声来,板着脸道:“好,秋梧,你站到旁边来。”
秋梧一脸惊愕,被叶青霄拽到身边。
叶青霄举着戒尺抽青云的掌心,叫人代做功课后还敢撒谎,罪加一等,叶青霄可没留情,一下下抽得青云嗷嗷叫,不一会儿涕泪横流。
秋梧站在一旁,冷汗直冒,虽然身上没有受刑,但是少爷痛叫的声音,一下下叫他心惊胆战。而且少爷被打着打着,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充满了幽怨,好像在质问为什么他不必受罚。虽然自己没有挨打,心里的煎熬是一点不少!
……
“日后若还捉到,四哥也不必罚秋梧,就让云哥儿看看他是什么下场,他的同谋又是什么下场。”温澜语气轻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