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霄被放到地方去做通判了,温澜也领走马承受之职,伺察河北西路。
一去五六年,再回来时,叶青霄迁为兵部侍郎兼太子詹事。温澜则为勾当皇城司之一。
叶青霄的旧友们纷纷请他出来吃酒,叙一叙旧情。
叶青霄把自己三岁的儿子叶愉给带上了,就在当初目送温澜出京的酒家二楼,此处还与当年一般,就连楼下的摊贩、来往的行人好像也没有变过。
故交们本是兴致勃勃,要逗一逗叶青霄的儿子,一看那张脸他们就说不出话了。
沉默半晌,才有人干巴巴地说道:“还真是……外甥肖舅啊。”
叶愉这张脸,长得和温祸害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细微处神情、小动作,也像足了。
“我儿子好看吧?”叶青霄得意洋洋,他仿佛没听到大家说的那句外甥肖舅一般。
好看是好看,也不看长得像谁。大家甚至在心底猜测,叶青霄看到自己儿子和温澜那么像,平时管教起来是不是也很开心。
叶愉安静得不像一个小孩儿,叶青霄把他放在椅子上,他不动不闹,自己吃些糕点,玩会儿随身带着的泥偶,任叶青霄和人叙旧。
等到酒过三巡,又约去瓦舍中看相扑。
叶青霄说:“爹给你买一个京师最出名的玩意儿,董大的面人儿!”
其他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假的都人,否则他们怎么不知道董大的面人儿在全京师都出名了?
“娘!娘!”叶愉忽然大叫起来。
叶青霄吓一跳,四周看了看,并未看到温澜的身影。
其他人也张望了一番,好像没看到疑似弟妹的人出现啊,这条街上多是茶坊,而且是花茶坊,没什么良家女子出没。
“娘!”叶愉小脸仰着,大喊。
众人也抬眼看去,这才看到旁边那家花茶坊的窗被慢慢推开了,温澜探身出来,“……咳。”
叶青霄:“……”
温澜原本一瞥看到叶愉,就想关上窗,谁知道这孩子机灵得很,还是瞧见她了。她也正并司中几人叙旧,叫了几名女妓在相陪。
叶愉的眼睛是越来越亮,叶青霄却是獠牙都要露出来了。
其他人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咦,怎么是温祸害……”
“大侄子没看清男女?”
“弟妹和温澜长得确实是像吧……我儿子有时候也分不清我和我弟弟。”
他们倒是主动帮叶青霄找好了理由。
叶青霄想走,但叶愉拼命挥舞着胳膊要上去,而且他心底也很气很不愿意,最后蹬蹬就往上跑,跑到一半才想起回头:“你们来不来?”
其他人:“……”
他的朋友们还有什么办法,本就是为了与叶青霄叙旧出来的,这个正主跑去找自己的大舅子,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
上头。
温澜站起来,拉屋内的女妓们:“出去,都出去。”
马园园:“噫……”
王隐好笑地挥了挥手,让那些面色犹豫甚至不大想走的女妓退下,“别噫了,小愉也在。”
温澜将小阁子门打开,叶青霄一上来,她就将展开双臂的叶愉抱了过来,叶愉趴在她怀里看了半天,回头和叶青霄道:“爹,我娘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未免给叶愉造成什么误会,温澜在他面前鲜少穿男装。好在他小孩儿一个,也不至于跟着温澜出门。待他大一些后,才好解释。
大家一听却是笑了,“自然不一样了,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娘么?”
叶愉又仔细看了看,笃定地道:“是吧!”
“哈哈哈哈哈。”叶青霄的老朋友都狂笑起来。这小孩儿,真有趣。
叶青霄可没心思笑,他在小阁子里环视了一圈,问道:“就你们?”
虽说窗口看不见什么,但是,到花茶坊来喝茶,难道会不叫女妓作陪吗?
马园园装傻道:“不就等你们了?”
叶青霄哼了一声,他可不怕马园园,“上花茶坊喝清茶,不像马指挥使的做派。”
马园园面不改色,甚至微笑着说道:“有心无力,只能喝清茶了。”
众人:“……”
他们实在佩服马园园这样的本事,换做他们,大抵是没有拿自己内侍身份说事的勇气。
马园园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青霄要是再说下去,便如同在羞辱人了,只能闷闷不做声。
王隐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圆场道:“不过是听一听这里的弹词,近日来了个好琴师,唱罢已下去了。”
叶青霄这才彻底平静,不是他没事找事,什么都防着,而是出去任官时被吓到了。
温澜乃走马承受,地方官员为了讨好她,无所不用其极。男的女的都变着法儿地塞过,大约只有温澜怀孕告病生子那段时间清净过。就连自己府上养的、知道底细的人里,也有春心萌动的婢女,就像那个莫金珠一样,把叶青霄给气死了。他不担心温澜啊,他怕有人算计,还有马园园他们这种爱看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