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他本性如何,单瞧这个模样,只当是个富贵温柔乡出来的纨绔,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花,还真不怪小孩对他退避三舍。
躲在宁仇身后的小孩儿也知道栾子钰不是坏人,虽有心亲近,但也因为这幅外貌,不大敢信任,怯生生的探头瞧着他,又仰头望着宁仇,相比之下,一直冷着脸的宁大人,就可靠多了。
可惜宁仇再可靠,也不是小孩儿的靠山,抽身便朝栾子钰走去,不顾周遭众人,伸手将微斜的腰带扶正,又松开了一些,直看不清栾子钰腰围才罢手。
锦衣卫乃是十二禁军中的门面,寻常当值的时候,也会让兄弟帮忙理一理衣着,可这氛围就是与他们不同。
分外让人面红耳赤,不敢多瞧一眼,仿若是在做些什么床笫之欢……不不不,宁大人素来冷淡,头一回交了知心好友,热情点也是正常,正常。
心里虽是这么催眠,眼睛却不敢往他们身上看,被宁仇操练出来的不露喜怒,今日尽数破了,各个害羞的跟大姑娘上花轿一般。
栾子钰非但不觉羞涩,甚至刻意将自己往宁仇怀里凑,一双眼睛装了星辰,本该多情似水瞧众生,却只对着宁仇温情惬意。
“行了,再磨蹭,天就亮了。”赵弓心中默叹栾子钰好骗,又不禁恨起了前任礼部尚书,若不是他横插一脚,栾子钰哪会遇上宁仇,便是遇上了,也只会是一人文,一人武,哪会像现在这样黏糊。
栾子钰不是恋爱脑,也不说立刻收敛了情绪吧,却也是控制好了面部表情,这下又恢复了不羁的模样,施然退出宁仇的范围,朝小孩儿走去,抬手捏了捏对方没有一点肉的脸颊,柔声道:“早些睡,小孩子家家的,别熬着,明日得了空闲,就带你出去走走。”
小孩儿仍是不说话,眼圈明显泛着红,缓缓点了点头,眼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两人上了钱塘县令备好的轿子,往夜色深处去了。
秦亥谨慎,并不直接把人带到府衙,而是将宴席设在了城东富人群集的地方,寸土寸金,虽是灾年,也不见萧条。
栾子钰等人撩开轿帘,摆足了架子,缓缓下轿,眉目缱绻,风.流放.荡,唯有宁仇知道,他这是瞧不清路,等着人来领。
仅在三步之远的宁仇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很快又消失了,让人恍惚以为是看错了,但他上赶着伸手牵人,温柔款款的模样却是明晃晃的挥之不去。
候在外头接人的青源县令见状心下明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泄露,殷勤的比赵监丞还像个伺候人的。
若是早些时候出门回话的番子在,一定能瞧出这位便是在驿站门口流连的青衫小官。
进了府,四下里烛火闪耀,青阶石板,平坦开阔,耳边更是传来丝竹之声,夏季清风徐来,不只是凉快了些许,就连鼻尖都萦绕着一股甜腻的香粉。
栾子钰一边笑着和人搭话,一边张扇轻摇,不单自己闻不到了,就连宁仇都只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包香。
宁仇微皱的眉头舒缓,抓紧了栾子钰的手腕,腰侧不曾带着绣春刀,却在绑着一条掺了铁丝的牛皮鞭子,仔细一看,还能见到里头嵌着的深色,联想锦衣卫的职务,不难猜出这是什么缘故。
由青源县令带领,两人几经曲折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后院,歌舞升平仿佛盛世,院内搭建了一个戏台子,上头的姑娘各个轻衫粉嫩,肤若凝脂,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不得不说是.色.艺双全,保准是男人瞧了便喜欢的。
“栾大人!宁小侯爷!”陪坐的官员倒是热切,一个个不论官位高低,全都站了起来。
秦亥又不是迂腐的,白日里的闭门羹自然教会他,此时是谁为大,不过自己职位在那摆着,也不好太过热切,听人问好了,才缓缓起身,“久仰栾大人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是天底下一等风流人物。宁大人更是雏凤清于老凤声,比当年宁老侯爷也是不差。”
宁仇微微颔首,冷淡至极的喊了秦亥一声秦大人,手里轻微用力握着栾子钰的手腕,看向席间女子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栾子钰感觉到了疼痛,终于把眼睛从台上献艺的姑娘身上挪开,“秦大人过誉了,下官不过是空有一肚子诗书,哪比得上大人娇妻美.妾,坐享齐人之福。”
秦亥听了这话,也不恼,一边热情的招呼两人坐在高位,一边爽朗大笑,“栾大人若是喜欢,今日不如暂且挑几个回去暖屋子?”
席间的姑娘见了栾宁二人早就心神不定,直往他们身上飘,此刻闻言,七分的温柔惬意也有了十分,水光涟涟的双眸伴着台上的曲乐更是勾.人的很。
“不必。”宁仇冷言拒绝,薄情的眼睛环视全场,把那些心思浮动的姑娘全都吓得收回了眼神,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般明显的袒护,有谁瞧不出?
再说今日来的都是参与赈灾一事的高层人员,在听过钱塘县令半死不活的口述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秦亥身边得力的裴师爷一语道破,又有先时栾子钰收了荣王世子钱财的事佐证,不由宽心几分。
此刻见他谈笑自然,宁仇又是一副醋了的模样,便大概猜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来往推杯换盏,眼神相对,心里也有了底。
不过是花钱买命,有什么舍不去的,左右被栾子钰坑了多少,来日全都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