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的双手顺着祁阔的肩颈线条缓缓捋过,在肩胛处反复揉搓,力道适当,掌心温暖,直把祁阔推向黑甜的梦乡。迷迷糊糊间,祁阔脑袋里转悠着上本垒的念头,还没来得及付出实践,便被周公拽去下棋。
严朗见祁阔睡着,轻手轻脚踏进浴室,一番洗漱,把头发擦至半干,关灯上床。
严朗把毛绒绒的脑袋拱到祁阔肩头,亲昵地蹭了蹭,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祁阔熟门熟路地将狼犬拥入怀中,一如无数个严朗出任务晚归的深夜,祁阔嘟哝一句:“回来了。”旋即坠入深眠。
严朗做了个梦,他之前也有做过梦,因记忆残缺,梦境都是听不清的对话和看不清的人脸,这次不同,他梦见夕阳。
巨大的火球挂在海平面,他负手站在一艘着火渔船的甲板上。海里飘着汽油和药箱,哀嚎、枪声、怒骂组成奇异的背景音,渔船的二层燃起熊熊大火,黑烟腾腾,潮湿腥咸的水汽和浓重的火药味交织混杂,严朗站在甲板上欣赏夕阳。
他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断臂男人单手提着一杆土制猎枪,骂骂咧咧地对他说:“gotohell,youbastard。”(下地狱吧,你这个狗娘养的混蛋)
男人没来得及开枪,说话的空档被严朗一枪打入海中。
海面逐渐吞没夕阳,严朗单手撑了下身体,坐在甲板边缘,双腿悬空,随渔船一同沉入深海。
咸苦的海水没过他的头顶,他仰头看天,夜幕低垂,绚烂的银河如铺开的繁华街市,他听到祁阔的声音:“该回家了。”
祁阔的声音低沉柔和,在严朗耳边响起,紧接着是某种鲸类空灵的鸣叫,一声接着一声,响彻云霄。
第23章穿梭机
早上九点,闹钟响起,祁阔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蹭在他颈侧,发出一声不情愿地嘟囔:“烦死了。”
祁阔忍不住笑,严朗有轻微的起床气,一点点无害的暴躁,例如蹬被子和发牢骚。祁阔把严朗圈进怀里,拍拍脊背,揉揉脑袋,方才把炸毛的狼犬安抚平静。
“我想起个事。”严朗闷闷地说,“锚点三号在太原吗?”
“在,二号和三号都被接回来了。”祁阔说,“怎么?”
“二号的前夫和三号有联系。”严朗说,“三号把二号送到机场的同时,给前夫发了短信。”
“你的意思是,三号不是真的爱二号。”祁阔说。
严朗点头:“三号不适合作为改变时间线的备选。”
“没有备选。”祁阔说。
“什么?”严朗撑起身子坐起来。
祁阔仰躺着看向严朗,眼神清亮,平淡无波的语气仿若在聊日常琐事:“没有备选,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回到过去。”
“我制造的穿梭机需要巨大的能量推动,引擎核心是10克的砹。”祁阔说,“全人类拥有的砹都在我这里。经过测算,一次穿梭需要消耗89g的砹,也就是你走后,人类没有再次启动穿梭机的原料。”
“这件事,他们知道吗?”严朗问。
“当然不知道。”祁阔凑过去吻了一下严朗,“他们知道会疯掉的。”
“祁阔。”严朗表情严肃地说,“你是不是疯了。”
“你看看我。”祁阔首次向狼犬展示自己的毒牙,“我像大爱无疆拯救人类的英雄吗?”他抱住严朗的脖颈,胸膛紧贴严朗的上半身,两颗心脏隔着肋骨跳动,一人冷静镇定,一人震惊失语。
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严朗一个人,祁阔用全人类的未来做一场豪赌。严朗不赞同地看向祁阔,张口欲说话,祁阔说:“你不是唯一解,不必有心理负担。”
“本来也没有多少人指望这个计划能成功,扭转所有人的命运。”祁阔说,“你就当玩一场沉浸式游戏。”
“不过,出于一点点良心。”祁阔说,“我希望你选择最保守的计划,不要救那个挡刀的男人。”
“你就能拯救世界。”祁阔说,“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了,不是吗?”
严朗没有搭理祁阔的问题,低头踩着拖鞋走进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洗漱声音。这次洗漱的时间格外长,祁阔回到隔壁自己的宿舍洗脸刷牙,去食堂拿两份早餐,坐在严朗宿舍的桌子旁吃完自己的一份,严朗趿拉着步子走出浴室。
“我想了下。”严朗说,“如果救人的那个男人是我,你会救吗?”
“会。”祁阔不假思索地说。
“如果那个男人是你,我也会救。”严朗说。
“可他不是我们其中任何一个。”祁阔说,“他只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我不救他,我又是什么人呢?”严朗问,“我是个见死不救的混蛋。”
“你阻止了末日。”祁阔说,“你是英雄。”
“一个见死不救的英雄。”严朗说,“那还是英雄吗?”他咬一口芝麻烧饼,苦恼地皱起眉头,牙齿枯燥地咀嚼烧饼,舌头尝不出味道,他根本没心思吃饭。
祁阔不说话,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看着严朗吃掉烧饼和豆浆,他站起身:“我去办公室,有事叫我。”
“如果我成功改变了时间线,锚点们是不是能想起过去的事?”严朗问。
“是的。”祁阔说。
“到那时候,你记得告诉莫岑茹,她的追求者不是个好东西。”严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