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严朗发问。
“全世界,所有人。”杜泽勇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五天里,世界各地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游行,游行群众举着‘离开梦境’‘早日醒来’的牌子。”
“实不相瞒,我也分不清我现在是睡着还是醒来。”杜泽勇说,“梦里的我没有发生你这档子事,我正常上下班,问题是我在醒来后也不曾忘记一丁点梦里的细节。”
“像真实发生过一样。”杜泽勇说。
“祁阔呢?”严朗问。
“你找他干什么?”杜泽勇问。
“你问我没用,你得问祁阔。”严朗说,“我给不了你合理的解释。”
“他能给?”杜泽勇问。
“我想和他聊聊。”严朗说,“他是物理科学家。”语气里透露出小小的骄傲,眼睛微眯,就差一条飞速旋转的尾巴。
杜泽勇莫名觉得被喂了一口狗粮,他说:“祁阔预约了下午三点过来。”
“那我等他。”严朗躺回床上继续打游戏。
“你不担心吗?”杜泽勇说,“你感染了高危传染病。”
“这病对我没用,我没有基因缺陷。”严朗说,“这个病潜伏期68个月,发病即暴毙,我知道。”
杜泽勇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他既觉得严朗疯了,又觉得严朗说得或许有道理。
祁阔赶到第二中心医院,远远便看到防疫队搭起的超大型密封室,那是一间由隔热板拼成的屋子。他踏进密封室前厅,与表情复杂的杜泽勇四目相对,祁阔说:“你好,我是祁阔,我预约了下午三点的探望。”
“我是杜泽勇,防疫队队长。”杜泽勇说,“我和你一起进去。”
“等等,我可以先和严朗单独聊聊吗?”祁阔说,“涉及到一部分隐私话题。”
“好的。”杜泽勇说,“需要我参与的话,随时叫我。”
祁阔点头,推开右侧的门走进去,穿过一段走廊,推开一扇门,严朗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仰头看天花板。
“严朗。”祁阔开口。“你在干什么?”
“玩了太久手机,脖子疼。”严朗说,他坐直身体,看到祁阔,眼睛亮了亮,特意扭开脑袋不说话,心里很高兴,却仍然要保持生气的尊严。
祁阔无可奈何地叹气:“难道不应该是我生气吗?”
“你懂什么。”严朗说,面前这个祁阔什么都不知道,他气也白气。
“……”某清华大学物理博士毕业的研究员放低姿态,柔声哄着闹别扭的爱人,“我不懂,你给我解释解释。”
“时间线合并。”严朗说,“所以他们会做清醒梦,那不是梦,是原本发生过的事情。”
祁阔皱眉:“你怎么知道时间线合并?”
“你告诉我的。”严朗说,“你说这时候你在美国,你说机场保护孕妇的那个好人不是你,”严朗越说越生气,他右手撑了下床板站起身,走到玻璃墙前,黑亮的眼珠与祁阔对视,声音低弱且委屈,“你仗着我没有记忆把我骗得团团转,你个大骗子。”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个大帽子的祁阔眨眨眼睛:“啊?”
第42章时间线合并
对外少言寡语的武警队长杵在玻璃墙前,垂头丧气地说着自己被骗的经历,直把祁阔的心搅合得天翻地覆。若不是隔着玻璃墙,祁阔定要抱住狼犬好好地安抚一番。
“你准备去美国研究量子传送对吗?”严朗说,他没等祁阔回答,继续说,“半年后全球陆续出现暴毙街头的病人,生物变异,人类骤减至10亿。”
“各国紧急建立地下城转移人口,病毒导致新生儿十不存一。”严朗说,“你提议筹备时间线收束计划,研究时光穿梭机,我作为锚点一号被传送至事故源头发生时刻,也就是2087年6月5日早晨6点。”
祁阔怔愣地听严朗讲述,他问:“你是未来的严朗,还是现在的严朗?”
“未来的我已经被穿梭机分解,我拥有的只是来自未来的意识。”严朗说,“你说时间线合并后,之前那条时间线将成为主时间线的岔口,随着时间推移消失。”
“它会变成主时间轴的一个可能性。”祁阔惊叹地喃喃,“这个理论居然被验证了。”
“全世界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严朗说,“但不能抵消你骗我的事情。”
“……我骗你这件事是之前的时间线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祁阔说,“那是他的锅,我不背。”
“你的意思是,你和以前的祁阔是两个人?”严朗问。
“……”祁阔噎了下,这是一整条时间线的事,他和未来的祁阔确实是同一个人,可如果承认,他又如何哄面前的严朗?
严朗瞥他一眼,闷闷不乐地走回铁架床旁坐下,摸出手机玩游戏,不再搭理祁阔了。
被未来的自己坑了一道儿的祁阔,原本有理变无理。昨天他还被倔脾气发作的严朗气得魂魄升天,提着箱子打算去美国出差半年冷静一下,现在可好,不仅低三下四地赔礼道歉,替未来自己干的混账事兜底,还得走动关系求人把严朗从玻璃箱里放出来。
如果未来的自己站在面前,祁阔绝对掐着对方脖子晃晃他脑子里的水,不过未来的自己也有一百个理由论证自己没错。
严朗玩了会儿手机,再抬头看,玻璃墙前已没有人,他翻身上床,扯了把被子盖住脑袋,心烦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