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年轻企业家的演讲很简短,大概十分钟不到,便已结束。陆喻听到他说谢谢,而后看着他站起来,直接往下走。
他终于没有再面对着陆喻,那缕若有若无似乎是陆喻多想的目光也终于消失了。陆喻靠在椅子里,长吁一口气。
陈牧碰了碰他的手臂,陆喻侧头,听陈牧说:“接下来演讲的是我们学院的师哥,八五后,自己打拼出来,非常厉害。”
陆喻顺着他目光看去,演讲台上换上了一个偏瘦有些矮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和孟郊雪那张漂亮到惊艳眼球的脸自然不能比,底下的反应平平。
陆喻心不在焉听着,忽然身边安静下来,陈牧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僵滞,喊了一声“陆……”就没音了。
陆喻困惑,想问怎么了,帽子就被掀开,顶灯的光往下坠落,陆喻微微眯起眼,侧头看去。
是孟郊雪,他把陆喻的帽子反扣在脑袋上,鼻梁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陆喻呆滞地看着他,听到他说:“我都讲完了,你不走吗?”
陆喻吞咽唾沫,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他已经很努力去想要摆脱自己对孟郊雪的那种感觉了,回到学校,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索然无味,却一切都好。
可孟郊雪他妈的为什么又出现?为什么又来在他面前,怎么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像是呼小狗一样和他说话。
他是人,他又不是猫狗。
“陆陆?怎么了?”
陈牧碰了碰陆喻的肩膀,陆喻缓过神,就看孟郊雪眯起眼,“陆陆?”
陆喻听到这称呼从他嘴里被念出,心里不是滋味。他呆不下去了,不管是因为众人的目光还是其它方面,他都不想在这里坐下去。
陆喻扭头和陈牧打了个招呼,而后便站起身,埋头往外冲。他走得很快,根本不看周旁的人,一直到外面,阳光洒满整个窗台,陆喻敛着眉眼,慢慢停下。
四周安静下来,他回头看到孟郊雪朝自己走来,心绪渐渐平复,镇定下来,他问:“你为什么来找我?”
孟郊雪走到他跟前,低头直勾勾看着他,“为什么那个人叫你陆陆?”
陆喻蹙眉,反问:“关你什么事?”
孟郊雪不太喜欢他这种顶撞的语气,他想到陆喻生病的时候,像只小病猫,不会龇牙咧嘴,还可爱些。
他抿了抿嘴,说道:“你是陆昭的弟弟,就也算是我的弟弟了,我们碰巧遇到了,我不能来找你吗?”
陆喻张了张嘴,嘴唇都在发抖,孟郊雪离他太近了,受不了的近,他往后退,后肢颤着,背靠在窗台上。陆喻摇头,只会摇头了,他说:“不能。”
陆喻不去看他,窗外的光洒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脸近乎透明。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是那么懦弱卑微的人,虽然过得不好,但没人喜欢,一个人过,也是一种活法。而不是像现在,困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泥潭里,死不了逃不出。
他直视着孟郊雪,一字一句道:“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我回到学校,好不容易能不去想你,可你来找我,我见到你,之前所做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孟郊雪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话,有些哑然。陆喻好像变了,这一次他没有哭,新换上的皮囊仿佛是无坚不摧的,他对孟郊雪说:“所以,别来找我了,你爱的是我哥哥,不是吗?去找他吧。”
“陆陆?你还好吗?”
陈牧从后赶来,跑到陆喻身边,一手抓住陆喻的胳膊,把人拉到自己身后。
孟郊雪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单脚微屈,侧头看着他们。陆喻的视线没有闪躲,在孟郊雪探究的目光中,露出极淡的笑。
孟郊雪愣怔,他缓缓站直,后背僵得跟钢筋似的。陆喻提到他哥,孟郊雪才陡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想陆昭了。
孟郊雪迟迟没有回答陆喻的话,整个人像是懵了站在原地。陆喻咬了一下牙,痛恨自己竟然还在期待些什么,说一些挽留的话,说一些其他的梦话都可以。
他这颗可悲的大脑竟然还在妄想着这些鬼东西。
他转身,跟着陈牧离开。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先走,像孟郊雪之前一次又一次那样对他,果断利落不拖泥带水地离开。好像这样子,就能告诉自己,是不爱孟郊雪的。
走了一段,停下来。陈牧把纸巾递到他手边,犹豫道:“太阳太大了吧,都把你晒出眼泪了。”
陆喻深深埋着头,睫毛湿润了,他伸手接过,吸了吸鼻子,失笑道:“谢谢你。”说完,又顿了顿,纸巾捂着发红的眼,对陈牧说:“我不叫陆陆,我姓陆名喻,你可以叫我陆喻。”
陈牧扬眉,用胳膊碰了碰他,“陆喻。”
陆喻上了大学基本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他不喜欢去参加那种社交活动,觉得自己不需要朋友。
可陈牧这个朋友让他觉得很自在。下午他俩都没课了,陈牧说一起去吃个饭,陆喻说好。他们就在学校附近的美食城里去吃了顿火锅,陈牧点了个鸳鸯锅,陆喻不太能吃辣,陈牧指着那口辣锅,噱他让他试试看。陆喻吃了一口,就被辣得咳嗽了好几下。
陈牧笑道:“好吃吗?”
陆喻舔了舔嘴唇,轻轻点头,“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