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向天讲的题挺难的,你一看就会做?”许佟澜又问。
“那教辅我做完了给他推荐的,”林时安在黑灯瞎火里点亮台灯,背靠着椅子仰着脖子做眼保健操:“教辅推荐服务一次五块,细化到划出每本教辅中的重点题目再加五块。”
许佟澜后知后觉地领悟了林时安那句他业务很多。
“你很缺钱?”他问。
“嗯,”林时安没否认。
“那你生意好吗?”许佟澜藏起眼中情绪。
“还行吧,现在还忙得过来。”林时安把眼睛揉得泛红,带着几分困意打了个哈欠:“就是有时候连着几本刷不出好题,生意就比较寂寥。”
他隔着两个桌子的距离,远远看向许佟澜:“哎,我估摸着你做题也猛,有什么好一点的推荐吗?今儿何廷问我能不能找你要几本习题推荐。”
“何廷是谁?”许佟澜满脑空白。
“分班前的同学,”林时安解释:“我哥们儿,以前在我们班常考第一。”
许佟澜在书架上翻找一阵,丢过去两本,“都是化学,我觉得脉络还比较清晰。”
“谢了,”林时安接过去翻开,左边放书右边打草稿,宿舍很快恢复了沉默,在夜色里唯有两盏台灯发出小团的光亮,映照在两人默契的笔触和专注的侧脸上。
将近十二点,林时安撑着一身疲倦去浴室洗澡,昏昏沉沉躺到在床上的时候,下头许佟澜还在灯光里奋笔疾书。
林时安叹了口气,要么怎么说人家是年级第一呢。
清晨六点,刚睡了五个小时的许佟澜是被吓醒的。
安静无声的宿舍里,突兀的机械化女声显得格外清晰:“支付宝到账,一千万元。”
“什么玩意?”许佟澜一脑门儿官司地醒来,莫名其妙地盯着声音的源头——林时安的手机。
“没事儿,”林时安睡意朦胧的开口,“我闹钟。”
“你是什么神仙,拿这玩意儿做闹钟?”许佟澜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林时安被他折腾醒了,反驳道:“我特意在网上下的,特提神醒脑,醒的时候还乐呵。你嫌弃我,那你闹钟多好听啊?”
“银铃般的笑声。”许佟澜一脸嘚瑟,只可惜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林时安按掉自己的闹钟,阖上困倦的眼皮,打算再眯一分钟。
然而刚刚重回梦境,一串阴冷诡异的女童咯咯咯的笑声在昏暗的寝室响起。
“卧槽!”林时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裹紧了棉被,“你管这叫银铃般的笑声?”
许佟澜一脸无辜地穿衣起床:“不好听吗?”
最终两人各自顶着满脸低气压,到达了操场,列队准备晨跑。
集合乐声激昂作响,学生们红白相间的校服与鲜红的跑道两相映衬,充满的青春的朝气,和同学们困意汹涌萎靡不振的表情形成了鲜明而惨烈的对比。
众人均撑着困意,习以为常地掏出各色巴掌大的笔记本开始背诵,林时安无精打采地背着单词,满脑子银铃笑声,低气压得快爆炸了,忽然感觉衣袖被扯了扯,然后就对上了一张可怜巴巴的脸。
林时安意会,“你没带小本?”
童哲一脸绝望,“这不是晨跑吗,为什么你们都在晨读?”
他是真的崩溃,开学第一天的晚上,没有拉家常,没有自我介绍,上来就是四节课的自习,问题是身边的同学们都还带了资料。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起晨跑已经够累人了,他的同学们居然都在晨跑开始前背书,这是个什么魔鬼地方?
童哲认真地开始后悔考来这里了。
林时安擦了擦因为困倦而堆在眼角的生理性泪珠,解释道:“锦山的校规,要抓紧每分每秒学习,晨跑集合等待的时候要背书,”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本儿扔过去,“你先拿着背吧,以后记得带,不然值日生看见了会跟老班打小报告。”
童哲接过小本,嘴唇翕动。
他看着欲言又止的童哲,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不收你钱,拿着看吧。”
“不,”童哲泫然欲泣:“我想问问,被值日生抓到会怎么样?”
“也没什么,”林时安温和地开口:“如果你爸不是校董,抓到一次当天不许进教室上课,抓到两次禁课一月,三次留校察看。”
这些规矩对刺儿头和彻底没学习追求的学生来说,没什么约束力。
但对于这帮见着别人做了自己没见过的卷子都要问问的学界翘楚来说,还是十分有效的。
锦山中学可以有不够聪明的学生,但一定不会出现不努力的学生。
这不只是校领导的自信,也是锦山中学真实的情况。
由于各种陈年问题,锦山中学的上层结构十分复杂,独树一帜的半公立半私立模式,让学校隶属于教育局的领导班子和给钱的金主爸爸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实际上,因为德高望重的老校长近乎执拗的强硬和百年老校的底气,校董可以在一些小事上谋取私利,但每年的招生划线却是绝对严格公平的,老校长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可能存在拿钱把孩子塞进来这种情况。
换句话说,锦山中学,没有学渣。
童哲听完,诚惶诚恐地捧着单词本转过去,却被林时安拍了拍肩,认真嘱咐道,“晨跑带两个大课间,每天三次出操。上午的大课间,周一升旗领导讲话,带作业过来写,周二四带国学诵读的册子,周三五带英文欣赏那本书,下午的大课间和晨跑都带小本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