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尔愣了一瞬,拍拍他的肩,“现在是这么说,以后真碰上心动的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那不是耽误人吗?”
间歇换班的同事放下吉他去接水,林时安按了几下按动笔,清脆的弹簧声毫无章法,他忽然把笔往书上一丢,伸手去接对方递给他的吉他。
“希望不要有那么一天吧。”林时安对沈余尔说。
色调昏暗的清吧里,外面晴朗的日光透过缝隙射进来,显出浅浅的光柱。
林时安温柔的声音在静谧的酒吧里响起,带着三两分清透的少年气,“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们老板,沈余尔沈先生。”
少年的面庞隐在素白的光影里,舒缓的和弦响起。
“以后别做朋友,”
“朋友不能牵手,”
“想爱你的冲动我只能笑着带过……”
沈余尔略挑眉,伸手比了手枪的手势,食指一抬,啪地打过去,同林时安的目光对视上。
后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傻小子,”沈余尔低低地开口。
他没有告诉林时安,在他看不见的包厢里,坐着另一个奋笔疾书的男孩。
他也没有告诉林时安,那个男孩预定的那间包厢里,能够直接看到他弹吉他的画面。
那个男孩每天在他之前来到这里,写上一天作业,在他离开后离开。
他说他是林时安的朋友,却又说“不要告诉他我在这。”
耳边旋律未歇,沈余尔和包厢里的男孩都听在心里。
“永远的朋友祝福我遇见爱以后,”
“不会再懦弱紧紧握住那双手。”
推开门的曹歆入耳便是这首歌,他顿了顿脚步,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手里的一大沓传单,原本打算来打个秋风的脚180°换了方向,径直转身出门去买了矿泉水。
细碎的声响惊动了沈余尔,他猛地回头,复杂的目光落在那个化成灰他都认得的背影上。
林时安唱完最后一首歌,找沈余尔拿了钱,推开酒吧的大门。
分明已经过了桂花盛开的时令,外头的日光仍强烈地像a城火辣辣的夏天一样。
明亮灼目的太阳打在少年的身上,漏出斑驳的剪影,显出身后的清吧格外昏暗。
沈余尔随手收拾桌台上的残羹冷炙,忽然撞上从包间出来的□□。
他没头没脑地对小朋友撂下一句,“歌好听吗”
许佟澜攥紧了书包带,昂着头不吭声。
沈余尔抬起头,目光落进他眼底,像是要看清他似的,“弟弟,感情这东西,堵不如疏。”
许佟澜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沈余尔却没去看他,目光遥遥地落在曹歆离开的门上。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许佟澜说:“就是喜欢他怎么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有什么不敢表现的。”
谁又甘心一辈子,情人只做朋友。
☆、第30章
终于在运动会前夜,十五班被全员放了回来。
大抵是为了把素质教育的口号喊响,学校到底还是没拦着他们参加运动会,每个人的参赛项目早在停课的一个月里就决定了,然而开幕式是怎么都来不及排了,索性放弃。
然而预料之中的训话迟迟没来,甚至老张都只简短了交代了几句运动会注意事项,并且带来了全科老师布置的作业。
——最终15班的老师,除了孔箜,还是没有一个人离开。
有些事没有人会说出来,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老师们的请愿只是一种干巴的表态,想让学校管管这帮无法无天的孩子,没有人愿意真的放弃在十五班任教,就连孔箜也不例外。
且不说十五班的光环对于老师们来说有多重要,年复一年,老教师们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优秀的毕业生涌进锦山,上至清北,下至6所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从前难见硕士生,现如今连博士生都有了。
内卷的大环境下,对老师们来说,在锦山任教15班的机会,错过一次,很可能就难再有了。
那也就意味着,在锦山的事业到头了。
15班的氛围热热闹闹的,一点儿停课的样子都没有,倒像是在家放了一个月的假,同学们眼瞅着一个比一个开心。
林时安心情也不错,信息竞赛的代码给教练测试过了,不出意外,应该能抱个奖牌回来。加上处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按照锦山的惯例,重点班学生的处分在高考前都会消掉的。
他把包顺手挂在椅背后面,伸手去桌肚掏《王后雄》,打算换换脑子,然而熟悉的脸没出现,反而是摸到了一本厚厚的硬壳书,包装还挺精致。
“哇!”
他还没出声,赵嘉佳先开始咋呼了,“《小王子》欸!这不是那个立体翻页的精装版吗?”她一边说一边摩拳擦掌,两眼冒星星地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纯白的背景之下,卡通的小王子站在自己的星球上,像一个温柔的梦。
林时安把书递给她,疑惑地拿手肘戳了戳许佟澜:“你送我的?”
“不是啊,”许佟澜没好气地开口,然而他一转头,就看见林时安就着赵嘉佳的手,看立体插图看的津津有味。
“你喜欢这个?”他问。
“喜欢呀,”林时安说:“多好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