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震惊。
她只是,难过了。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宣采薇颤了颤身体,好似回神。
下一刻,她试图将心口憋着地那团东西松出。
缓缓地,一点点地,松出。
像是过往放在宣采薇内心深处小心珍藏的姐妹情谊,一点点地松了出去。
带笑的“弥勒眼”,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恐怕再也无法深达眼底。
片刻后,宣采薇看着同样闭眼向姚擎靠近,准备回以他亲吻礼的宣静姝。
她的“新身体”终是——
动了。
***
棋彩台的比斗并没有完,姚擎心底到底存了个事,所以没同宣静姝呆太久,同宣静姝保证一定替她拿回“祈福符咒”后,便匆匆离去。
临走时,姚擎未有回头,宣采薇却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站在窗边,注视着姚擎的背影笑得温柔清浅的宣静姝。
依旧是世人面前那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一眼,宣采薇看得久。
直至再也看不见,宣采薇才收回了目光。
等再抬眼时,眼神平平淡淡,再不复汹涌。
姚擎赶回的时辰点有些惊险,再晚几息,就要取消他的比斗资格。
姚擎暗自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可当触及高台之上站着的几人时,却微有愣怔。
先前他走归走了,却不是主持棋彩台的中年男子以为的那般自负或者心大。
他当时有细心观察底下参与这一回“棋彩台比斗”的人。
正如之前说的,依照记忆中的棋谱去摆放棋子的比斗方式不算难,但要摆七十六层台阶,也就是七十六个棋谱,还得全靠记忆,得是个围棋中的“个中好手”或是下过苦功的人才能办到。
他当时瞥了眼身后还远远未及的人群,留心观察了参与比斗的人。
这些人中,约莫只有孟长思能同他一较之一二。
而孟长思,他虽未与之对弈过,但他毕竟京师第一才子,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他自信不会输给孟长思。
而高台之上,也确实出现了孟长思的身影。
只是……
姚擎看着另外一道身影,眼神微眯,渐渐浮起一层疑惑。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怎么会有三个人?!
别说姚擎疑惑,此时稍微收拾好心情的宣采薇看向眼前这个意料之外的人,亦是一阵纳闷。
宣采薇因为某种原因,对于这一场比斗亦是分外关注。
她亦观察留心了剩下参与比斗之人,而且得出了同姚擎一般的结论。
当时参与的人之中,恐只有孟长思能上得最后高台。
可如今,本该进入决赛的两人,却变成了三人。
而且,这第三人,还是一个将士。
宣采薇盯着眼前身穿残破盔甲,满脸灰黑,看不清容貌,脖颈之间也残留血痕,唯独一双手干净异常的怪异将士,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也难怪宣采薇会多看,她可没想到竟在此处碰到会下“武士棋”的人。
当年的开国皇帝虽然用“棋”变相附庸风雅,但文人就是文人,武士就是武士,内里的风骨依旧有着本质的区别,以至于后面流出了不同的流派。
“文人棋”和“武士棋”。
“文人棋”流派多讲究于棋的形状好不好看,对弈过程之间,是否更有文人的风骨和品格,以至于输赢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弈的过程。
这也是当今好些名士之间的下法。
下棋,下得是一个沟通和交流。
可“武士棋”却不同,正如他的名字,武士,被分为“武士棋”流派的,大多也是习武打仗之人,下棋之法,讲究一个拼杀搏击,气势磅礴,为求得胜,不拘小节,所以“武士棋”的棋法更多是为了赢得胜利,棋场如战场,杀气极重。
但如此拼杀之气的下棋之法,在“文人棋”流派眼中却多有不齿。
像是读书人看待地痞流氓之行为一般。
所以,即便姚擎有些惊讶这第三人,但眉眼间还是不屑多过惊讶。
而孟长思倒没有多少抵触的情绪,只是他好似不喜脏污,看着第三人满身沾泥的盔甲,略微皱了皱眉。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因为这两个原因的其中一个,或者两个皆有,对此人疏远。
但独独变成玉冠的宣采薇对眼前人没有任何抵触疏远的情绪。
而是用带笑的“弥勒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人,满满的好奇。
这可是会下“武士棋”的活人啊!
除了自家父亲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会下“武士棋”的人。
不过,姚擎和宣采薇的不解,很快得到了主持棋彩台比斗的中年男子解惑。
原来这个武士,是在姚擎走后才加入的,所以姚擎和宣采薇先前都没注意。
又因为孟长思和这位武士,同姚擎在第一轮“打谱”环节中所花时长一模一样,不差分毫,遂原本的二人决赛,变成了三人决赛。
因为人数的改变,决赛规则也有了调整。
这时,“三人一玉冠”耳边都接收到了中年男子说的新规则。
“择出参与决赛的人后,让参与决赛的三人各自拿一个棋盘摆一盘棋局,对手只能下一子,如若此子能破棋局,则对手胜,如果三人都各自破了对方的棋局,再进行一对一的车轮对弈,决出最后胜者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