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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鸳的外婆很老了,老得眼睛都变得很小,看人的时候好像在眯着眼,眼睛永远都耷拉下来睁不开的样子。
但她是很和蔼的,她拉着我,就不停地说,谢谢你……谢谢你。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好像在打颤。
我也不知道她在谢什么,但我只是说,外婆,说这些干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就不说话了,只是拉着我的手还有鸳鸳的手,站在原地笑,笑了半天,就拿下那玻璃眼镜来,用手抹着那双小眼睛流出来的泪水。
鸳鸳噘着嘴,把头埋在外婆的胸怀里。
要是搁在往常,我一定要起鸡皮疙瘩来,说这么煽情做什么。
但此刻我还是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难过起来。
也许是因为她太老了。老到轻飘飘的,老到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了。所以,我也无法扯一扯嘴唇,潇洒地骂她莫名其妙了。
鸳鸳缩在外婆的怀里,拉着我的手,就和我对上了眼睛。
他就吐舌头,那黑白分明的眼努力上翻,想要做出个白眼来。
这傻子!
我就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舌头,红红的,湿润润的。
然后我的手传来一阵疼痛,他咬了我一口!
然后他又笑起来,在外婆怀里笑弯了腰。他说,冬阳傻!冬阳活该!哈哈哈!
这傻子……
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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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子里的风就很舒服,轻轻地飘过来,吹得人神清气爽。
我搬了张凳子,支了个塑料桌,就要在院子里刷题了。
鸳鸳蹲在我身边,一下子像个小蛤蟆一样跳来跳去,一下子又趴在桌上,露出半张脸来,盯着我桌上的蚊子。
我嫌他烦,就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当然,和傻子好好说话他是不会听的,他只会变本加厉,得意忘形。
我正在解这道数学大题,我就看到眼前横过来的莲藕般的手臂。
他说,蚊子咬鸳鸳了。
我不理他,我的水笔直接往空白的角落写。
他又嘟囔道,蚊子咬鸳鸳了!痒死我啦!
我瞥了一眼,的确,那白得几乎半透明的手臂上有好几个蚊子包。粉色的,红色的,肿起的。
我转了转笔,说,自己用指甲掐个十字。
他就没声音了。
我埋头把那大题解完了,又把错题集整理了一遍。我总算得了点清闲。
我头后仰正想伸个懒腰,就看到一个白生生的---
白生生的屁股。
出现在视野里。
这傻子---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我正想要骂,就看到他扭着身子,不够长的手在努力够着自己的屁股蛋子。
那微风中的雪白屁股啊,轻轻颤抖着,还泛着粉。
他咬着水红色的嘴唇,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我鼻子一热,脑子也一热,我就两三步上前,大吼道:你干什么!傻货!
我蹲下来就想把他松松垮垮的裤子提上去。
鸳鸳说,痒死我了。他把屁股往上凑,那肥嘟嘟的大皮肤差点盖到我的脸上。
他委委屈屈道,冬阳帮鸳鸳掐十字,鸳鸳够不到后面。
我哪知道这货不止手臂被蚊子咬了!我现在连骂他都显得我不讲道理,毕竟是我提的建议。
但我就是不讲道理。
我扯着冷笑,说,你再敢打扰我,我就把你踹出去。
当然,说这话时我也没忘了,这是鸳鸳外婆家不是我家。但这话说多了,就极其顺嘴,傻子也信了。
他大声道,鸳鸳就知道!冬阳在嫉妒鸳鸳!
他吼完就缩着脖子,好像害怕我真把他赶出去。
我嫉妒你什么?我斜着眼睛看着他。
冬阳嫉妒鸳鸳被蚊子咬了,所以,恼子怒气……他说。
成语都用错了,但他什么意思?我等着他继续补完。
他就也蹲下来,把嘴凑到我耳边,轻轻说话。那声音低低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耳道里,我觉得我耳朵也变得热热的了。
也许我会流鼻血,也许我不会。但我总觉得今天的我血管有些不顺畅,血液好像一阵阵地往上涌。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内心的躁动。
当然,听完他说话的内容,我的眼睛也变得热热的了----想揍他。
他说,因为鸳鸳的血是甜的,冬阳的血是臭的,所以蚊子都吓得要死离冬阳远远的,就来咬鸳鸳,所以冬阳嫉妒得要死……才来吼鸳鸳……
……
我一把把他推到地上。
院子里,水泥地被太阳晒得滚烫滚烫的,躺在地上也不会着凉。
我看着他撅起来的屁股和贴在地板的脑袋,我拿起手掌,用力地扇在他的屁股蛋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就杀鸡
', ' ')('一样地叫起来。一边挣扎一边骂我。
冬阳坏蛋!坏死了!坏死啦!
我手终于打酸了,鸳鸳的屁股也肿了。
我的心情总算变好了,就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是,我嫉妒死啦。你现在的屁股总算不痒了吧?
鸳鸳露出雪白小牙齿,就想咬我。
我早有准备,一下子就躲开了。气得他发出咔咔咔的磨牙声。
然后我站在风中,抱着手:你再来打扰我,我就真走了。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我考不上一中,就不能把你带走了。
我本来以为他又要骂几句大坏蛋,再来杠上几句。
没想到他却罕见地沉默了,他也提了裤子站了起来,然后看着我。
黑色的眼睛,在太阳光下变成了漂亮玻璃金。
鸳鸳注视着我,他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也有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我哼哼说,你还乖不乖。
鸳鸳说,鸳鸳很乖,鸳鸳会很乖很乖,冬阳别走…
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样子有些可爱,我也笑起来了。
我上前捏了捏他肥嘟嘟的脸蛋,我说,继续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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