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觉醒者监狱中, 懒惰可是致命的恶习。
盛骁眨眨眼, 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他现在不住A区,而且应该也起不来床吧, 如果他没找啄木鸟医生的话。
戈斯想往隔壁房间走的脚步顿了顿, 垂眼看着小狼:说清楚, 什么意思?
盛骁站在戈斯的身旁, 依旧是那个一伸手就能摸到头的距离, 只是这次他仰起了脸,戈斯能把他装模作样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个表面谦逊,实则抑制不住张狂的表情。
我赢得了他的财产, 老师。
这时, 一只黑鸦从远处直直飞来, 刚被戈斯纳入手中,就吐出了黎向笛咋呼的声音:这鸟是乌鸦,肯定能找到老大吧?不管了,听我说,那只狼他太他妈的会装了!我们都被他骗过了!现在我被捆在B区东南角,门口还有俩狼守着。
他昨天晚上跟一群其他狼围攻我的时候凶的一批,哪像被押回来的时候那么乖!
提防他!提防他!提防他!小心反水!
黎向笛的传信来的不太是时候。
戈斯灰蓝色的眼眸跟盛骁深绿的眼睛对视,一方深不见底,像个无边寒潭;一方透亮直白,所有情绪都坦诚地不加掩饰。
你有什么解释吗?戈斯问。
没有,盛骁狼耳动了动,貌似非常忐忑,老师要罚我吗?
戈斯看着这个披着乖巧温驯表皮的狼王,觉得从没有人像盛骁一样让他这么欣赏。
为什么要罚你?我要的是狼,不是狗。
在戈斯捕捉到关于盛骁的预言碎片之前,他确实是考虑过要不要将黎向笛设成自己的继任者。
但戈斯迟迟不能下结论、一直考验着黎向笛的原因之一就是兔子太听话了。
他表面不说,但心里将戈斯放在一个不可忤逆的位置,无论戈斯下什么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甚至还会敌视那些戈斯的反对者。
戈斯丝毫不怀疑,等到最终战争到来之际,最前方冲锋陷阵的一定会是黎向笛。
黎向笛作为一个副手下属非常完美,但要他成为一个强大、独立、统领他人的王,却不够格。
盛骁又笑了,露出了尖利的牙,双手执起戈斯的手,用直竖的耳朵蹭了蹭,借此表达自己的欢欣。
被继任者亲近的戈斯没有动作,任由小狼做出孺慕的姿态。
熹微的晨光下,年长者被得到肯定年轻者感情直白热烈地亲近,似乎是一个温馨动人的场景。
盛骁跟黎向笛实在太过不同。戈斯想。
看哪,刚刚打了胜仗的小狼就在老师这里悄然试探了,时时刻刻做好了得寸进尺的准备。
这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就算你的强大会暂时让他退却,他也会窥探着时机向你伸出尖牙利爪,以此观察你的态度。
他的温驯是一时的,桀骜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跟表面叛逆实际心里听话的不得了的兔子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戈斯抽回手,探到盛骁的唇边,撑开了那整齐尖锐的齿列。
盛骁难受地皱了皱眉,但无法挣脱这个力道,只感觉到自己的犬齿被轻轻敲了敲。
冷淡而漫不经心的话语从小狼头顶传来:在我面前,收好自己的尖牙。明白了吗?
手指撤了出来,盛骁揉了揉生疼的下颌,看着戈斯掏出手绢擦手的样子,终于从眼里漏出了凶光:老师不是说,不想要狗吗?
戈斯擦完手,戴好手套,那张手帕被他轻巧松开,但还没落地时就在空气里被消解了。
乌鸦斜了身高还稍矮一些的小狼一眼,威压像海一般碾过去,神情似笑非笑:等你牙长好了再咬人吧。
无法抗衡!
盛骁直面乌鸦强大的能力,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就算他已经觉醒了狼王的部分能力,但在实力如深渊一般深不可测的戈斯面前,依旧抬不起一根手指。
盛骁一直撑着,硬是咬着牙不认输。
明明刚才装乖装得那么真情实感,现在却像是个硬骨头一般。
不过,戈斯并不讨厌。
他轻飘飘收回了威压,又抽出一张手绢柔和地擦了擦小狼头上的冷汗,态度依旧平静。
其实你能这么快就掌握一种能力,已经很让我惊喜了。那些应召而来的群狼,应该是跟你同属狼系觉醒者们的兽型。
接下来,尝试为他们打上你的标记,收获属于你的第一批追随者。
我会在你回来以后为你准备一份奖励。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非常简单的驯服手段,但却非常有用。
刚刚激烈的冲突似乎全然没有发生过,戈斯和盛骁之间仿佛又退回了训导者和继任者的关系。
只有盛骁知道,自己心底的不甘和欲望愈燃愈旺。
他再次微微垂下头,表现出了自己的乖顺,说:是的,老师。
被囚在B区东南角的黎向笛百无聊赖地撑着头看向窗外,指望再来一只乌鸦好让他跟戈斯隔区通话。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带着酸痛,随便换个姿势都能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可恶的小崽子黎向笛的耳朵恶狠狠支了一下,然后又痛得垂下去。
嗷呜门外再次响起了一声狼嚎,应该是带着指令的,但黎向笛完全听不懂。
毕竟昨天晚上就是这种狼嚎声把狼群们指挥着攻击他,每一声狼嚎都意味着一个凶猛的动作,让他想忘都忘不了。
他懒洋洋支着头望向门口,完全放弃了挣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黏着乌鸦呢。
托你那只鸟的福,老师修理了我一顿。
盛骁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冷冷地瞪了黎向笛一眼。他在黎向笛面前已经完全不装了,凶悍狂傲的气质表露无疑。
黎向笛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不过我来这边是为了完成老师给我的任务,盛骁看着黎向笛,收获我的追随者。
哦,那你收呗,我又没拦着你等等!
黎向笛悚然一惊:你这么看着我,意思是让我做你的追随者?
盛骁颔首。
哈,哈!黎向笛表情浮夸地捧腹,昨天你呼唤狼群围堵我的时候,有想到这个时候吗?
盛骁走近床边,他的狼耳和狼尾经过昨晚更加凝实了,在容貌凌厉的狼王身上更添一份令人心惊胆战的凶猛。
你好像有什么误解。
哦,我不这么认为。黎向笛耸耸肩。
狼王垂头俯视着黎向笛,面无表情地揉了揉手腕,让那对利爪暴露在兔子的视线中:你以为我让你成为我的追随者,是在求你吗?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黎向笛的身上还残余着激烈战斗留下的疼痛,他当然知道盛骁的爪子有多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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