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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有句话叫,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逢。
花子瑜日夜兼程,三天到了孙家庄。在镇上吃着茶,就听见许多人议论纷纷。原来过两天是孙老爷六十大寿,庄里正缺人手。大家说,虽然辛苦,但可以进那么豪华的庄子转几圈,也算值了,就是太多人报名了,不知道能不能混上个名号。他换了身粗布衣服,给脸略抹黑了些,大致的长相倒是没有怎么改变。
管事的见了他很称奇,看他衣着虽然像个狼狈草莽,但站在那里就如琼枝一树,有说不出的气质。试着做了一下午活,也不闲嘴,老老实实的。这管事很是喜欢,嘴里念着这位小哥皮相很好,手脚又麻利,看着是个勤快的,留下吧。
外面人大为不平,都觉得是看脸的。
总有种若有似无的视线停留在花子瑜身上,但当他去探寻的时候又找不到了,也罢,他该专注自己的任务。做了几日活,他和院里的人大致熟悉了,因着他对女子礼貌有加,皮相漂亮,有不少姑娘留心他。院里有人嫉妒,但只敢在背后碎嘴。
但有个人却很胆大,也许是老天也知道对美男子太过优待,派了这个歪瓜裂枣的家伙来治治小白脸。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花子瑜搭话,又做些小动作让他挨骂,其他人可出了一口气。
由于这人总黏着花子瑜,花子瑜根本没法去前院探听消息,他开始疑心这人是否是孙老爷的眼线,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一日,花子瑜发现这人的手上有易容的材料的痕迹,正打算去告发,谁知道被对方发觉,对方反在大庭广众下辱他清白。气得花子瑜与之厮打起来,俩人都被关了禁闭。
木门被哐当带上,俩人大眼瞪小眼,须臾,那丑人长叹一口气,自顾自坐下念叨着,“哎,你差点害死我。那帮老混蛋知道了肯定得摆酒庆祝,我江余龙游浅滩遭虾戏。”
花子瑜神情茫然,端详了对方脸上的瘢痕,好半晌才说,“..江余?”
“自然是我。”
“...你怎么化成这个样子。”
江余摆摆手笑道,“花公子,我靠聪明脑瓜儿也能进来,不靠漂亮的脸...欸你别踹我!..好啦好啦别踹了!我知道我说得过分,这不是为了效果嘛?”
“你之前说的难道不是你的真心话?”
“怎么可能。花公子,我都是鹦鹉学舌。你是没听过更难听的,胡叔叔讲的那才是恨不得把他祖坟挖出来..总之,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轻慢你的。”
“也许吧。”
江余心知对方是记恨上自己了,也不想讨没趣,转移话题,“花公子,你倒是说说,你混进这庄子想做什么?”
花子瑜冷眼睨他,毫不相让,“江公子又是来做什么的?”
“得了,咱俩都别回答了。”
安静了一会儿。
“这屋子可真潮。”
“你这张嘴是闲不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呢,和你在一块儿,我就想多说话。”
“江公子又甩锅给我了。”
“花公子,你看起来愁眉不展的,看起来怎么比在绝人谷的时候气色还差。”
“那地方叫绝人谷?..倒是应景。”
但江余并不想继续回忆起之前的事,“应什么景啊。你啊,看起来太抑郁了,就是有的没的的事操心太多。”
花子瑜静静地阖着眼,半晌,缓缓回道,“江公子倒是难得,心上没放事。”
这么说江余可不答应,他一拍大腿,“有啊,多着呢。但要每件都跟你这样烦,我早就累死了。”
“那江公子以为?”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酒!”
“这是..”
“我从后厨浑水摸鱼的,谁知道居然会在小黑屋里喝。”
花子瑜瞧着江余那得意的劲儿,忍不住开怀笑起来,“哈哈...你可真行。”
他笑了,江余心想,真好看。
“花公子应当多笑笑。”
“为何?”
“嗯..因为好看?”
“江公子又说这样的话,再加上今早说的,江公子是存心坏花某的名声了。”
“欸欸,记仇就没意思了——喝酒!”
“花公子,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能不能别叫我‘江公子’了。”
“那江公子也不必叫我‘花公子’。”
“我叫了你可不得生气?”
“我有这样容易生气?”
“哼哼。”
虽然知道生气就中了对方下怀,但花子瑜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恐吓,“江余。”
显然对方并不在意,“诶,就这样。那我就直接叫你花子瑜..感觉还不错。”
“哼..”花子瑜想这没脸皮的人,真不该与他一般见识,便随口问道,“你在这地方做的假名是什么?”
江余脸上难得露出了窘态,“..你听了不许笑。”
', ' ')('“嗯。”
“江多!“
.....这也太随便了!无论怎样,花子瑜不能理解怎么有人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命名乃大事。”
“花公..花子瑜,这就是你迂腐了,名字就是供人叫唤的,我觉得好记的就行。”
“名字表心意,寄托愿景,你说的也对,只是少了点情意。”
“哈...反正到哪儿都是多余的江多余,死赖着,活赖着。”
“不许说这话。”他这句话脱口得突然,似乎越了边界,但不知道为什么,花子瑜就是不愿意听到对方自我贬低。
他是自由的人啊,怎么会是多余的呢。
江余的眼里有些闪,“花子瑜,这名是我那些没心肝的叔叔姑姑取的,你叫我怎么改?”
花子瑜沉吟一二,说,“毕竟是长辈起的名不好擅自改。你要不喜欢,我替你取个字。”
“字?”
“嗯,供你和朋友相互称呼的。”
“我的朋友可没那么风雅。”
“总有的。”
他们心照不宣地沉默了,江余在暗处看着他,很专注,但花子瑜忽然不敢去看他的眼。
“我要好好想一下,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呀我等着,大——文人。”
花子瑜瞧着他,俩人忽然都笑了。
“那你的字是什么。”
花子瑜觉得这屋太安静了,连心跳都如擂鼓,
“华卿。”
“花华卿..有点不大顺口呀。”
“原本是留作假名的,用的方姓。谁知师傅说追影宫的人光明磊落,出门从不用假名。”
“这么说,你的字是自己取的?”
“嗯。”
哪有人成天琢磨这个,真像个姑娘会干的事..江余想这么说,但..呵,的确好听。江余嘴里轻轻动作,最后终于叹出一句,
”华卿。“
花子瑜仿佛要被心跳声淹没了。
“嗯?怎么没声儿了,我念得不对嘛。”
“没..没错。”
一阵寂静。
“咳...花子瑜,我和你商量个事,你的字其他人知道嘛?”
“只有一个姐姐。”
而她现在死了。
“嗯.....就是....”花子瑜不知道江余在犹豫什么,只感觉到他狠狠锤了腿一下,“等你给我取好字,我能叫你华卿嘛?..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字..其实我就想说..我们现在...算朋友...吧?”
花子瑜张了张嘴巴,控制不住脸上的热度,也控制不住自己说难听的话,“江公子,你可真厚脸皮呀。”
“我知道,我们相互捅过刀,放过狠话,现在还一块儿给关在这个鬼地方——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很有缘,你说奇不奇怪?”
“那是孽缘吧。”
“花子瑜,你说话真难听。”
“江余——别说了,我答应。”
他的耳根有点发烫。
江余愣了下,随即笑得很开心,凑近了想瞧花子瑜的表情,却被对方用手挡住。“别把你脸上那些东西弄到我衣服上。”
江余撇撇嘴,盘起腿念叨着,“花子瑜,你原来有洁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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