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却对此兴致勃勃,白屿净也像是别的长老般,对她道:“两年之内便出罢,若是不出,下回开启便是百年以后。”
他的目光落在宋渺身上,她沉声嗯了嗯,觉得金丹小姑娘攥起拳头,与她情绪相当,又是兴奋又是冷淡。
便步入了琅嬛之境。
而宋渺不知道,她一直再没有关注的“张重阳”,那个珍珠的兄长,也在她之后步入了秘境。因着秘境传送的地址各自不同,在最初的一年内,她竟是从没见到过他。
而在遇见——却是在那般特殊的情况下。
……
琅嬛之境外,这一两年时间总驻守着各门派的长老,以备秘境内弟子遇上不测之时,能够有所倚靠。
天显门也派出几名长老,但这几位长老却不知,自家的掌门时常隐匿身形,在秘境之门外守候,等待着那可能永远不会响起的传音符。
这日,琅嬛之境开启的第一年整,几位熟识的长老正各自交谈,白屿净如往常般,在仙境之门外隐匿身形,冷冷地注视着那琅嬛之境已经缩减了一部分的门。这代表着距离秘境关闭,只有一年时间。
白屿净袖中的传音符足足有一年时间未曾响起,他满身冷肃,却也明白这未动过的传音符便是代表宋渺在秘境内安然无恙。
这个想法让白屿净不自觉松了口气。只是他掩盖在冷肃下,烈火灼骨的疼意却又让他难忍起来,痛得他呼吸微促,他敛神静气,慢慢压抑下去。
白屿净身形一闪,凭空又返回了天显峰上,他已是大乘修为,传送阵等等旁修之术。在博学多识,擅长旁门左道的琅鹤教导下,自然也是极为高超。
他缓缓踏入洞府,忍不住坐在了那温玉床上,从袖中一摸,却是掏出了琅鹤飞升之时留下给他的东西。这些年,他自然是一一查看过,但师尊留下的东西实在种类繁多,有许多甚至连他找过万物集都没能辨别出是什么。
为了消磨时光,也是百般聊赖之下,白屿净将一枚玉珏放在手中把玩,他看过琅鹤留下的传音玉符,道这个玩意儿是从前在外历练时从一处秘境拾来的。期间千辛万苦没有细说,只道这玉珏尚未弄清是何用处,说要他在飞升以后,探寻答案了告诉他。
白屿净对此不置可否,却也不违师命,有意无意地为他辨识这玉珏究竟有何用处。
玉珏浑身通透,龇牙咧嘴的赑屃模样,大乘修为的躯体已经是刀枪不入,这玉石在他几可碾没山川的力量下,纹丝不动。而最让人惊异的一点是,这玉珏身上没有任何阵法的存在,却是不知道究竟以什么样的材料制成,如此坚固。
白屿净把玩着玉珏,不知为何心念一动,却是又到了峰下秘境之门,然后听见了一元婴长老肃然冷声道:“有弟子被妖兽攻击,传音求助。”
另一长老道:“令他们掐动秘境之钥。有伤者等等,便一同带出。”说着说着便已经是面有忧色,因着这些弟子都是各门派未来的中流砥柱,若是损失一名,都让人扼腕叹息。
白屿净听闻,他突觉心脏嘭嘭跳动起来,手中玉珏也紧紧握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玉珏微微放光,而他并未意识到。
耳膜仿佛被什么闷住,白屿净难得露出几分苦楚之色,烈火灼骨,这一刻变得更加猛劲,他敛下眼睫,却不料手中玉珏大放光彩,将他整个身形都纳入其中。
而琅嬛秘境外,并未有修士见到这一幕,也没人意识到,方才一位大乘修士在日光昭昭下,就此失去踪迹。
……
宋渺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副凡人界景象,红墙绿木,她怔怔坐在尘土地上,面上还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
一时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忙找176问个清楚,便听到176道:“这是幻境,你今日在妖兽洞内抢夺来的那一枚玉珏将你带进这里。”
她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裙装,看上去像个乡村蛮妇,她往乾坤袋摸去,想找那玉珏便摸了个空,而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张显阳,犹豫不定道:“我刚才是看到了张重阳吧?”
“他怎么也进了这琅嬛秘境里?”
方才的一幕还在她脑中回旋,宋渺清楚记得,就在她趁着众多修士围攻那妖兽时,暗地中抢夺过那妖兽藏在洞府内的玉珏,失去意识以前的最后一眼便是看到了满目惊慌朝她飞驰而来的张显阳。
宋渺不解地问,176也答不出个具体,这大概是触到它的盲点,恐怕还需要她在这个修真世界多待些时日,它才能将这些信息理清楚,完整告诉她。
宋渺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再细问,只是话音刚落,脑中一阵剧痛,幽幽便传来几字。
“琅嬛幻境,贪人心,贪人欲,贪人情……”
宋渺忍受着那一阵剥离记忆般的疼痛,极力压抑着那一股莫测力量,最后她胜过,176匆匆忙忙的声音又悄然响起:“这个幻境类似我们将要完成的主线任务。但凡想要出去,便要在这其中完成一份人间五味六欲七情……剥离记忆是幻境的标配,不过好在你的意识在这么多世界过后,强于它。”
“若是现在想要逃离这幻境,便只要以这具身体的身份,做出满足幻境的五味六欲七情……只要让这个幻境满意,便能离开。”
宋渺听着,在那一阵剧烈的试图剥离记忆的疼痛下,又隐隐约约融入了一段莫名奇妙的记忆,这一回,她试图再从乾坤袋里取出东西,却发现周身的灵气全无,法术念诀也不能再做出了。
她惊骇之下,头嗡嗡一疼,再醒来之时,就在这幻境内,变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为状元郎养母的乡下破落糟糠未婚妻,而如今,她正是在状元郎母亲逝世后,收拾行囊独自上京寻未婚夫的可怜乡村女子。
第113章 炉鼎弟子与师尊(十)
宋渺浑身尘土倒地, 昏迷之时,面上还挂有泪意, 这副模样万分凄惨, 一家住附近的年轻妇人施以援手,将她扶起又喂了点糖水, 她这才幽幽醒来。
醒来时,已经是日中天。
她沉默地听着妇人关切问她的姓名家事种种, 低睫啜着糖水, 感觉着已经许久没有在修真界尝过的人间烟火味。
妇人热心极了,宋渺轻声答应着,“我叫做……宋真真。”
非常普通的名字,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农家人取的, 没有特殊的寓意, 只是某日娃娃出生了, 家中男人看着这第二个女儿,随口念叨出的名字。
妇人笑说这名字乖巧好听, 又问她怎么孤身一人来京城。宋渺张了张口, 看出她眼中的关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是来寻未婚夫的。
让一个还未出嫁的十八~九岁姑娘说出这话, 着实让人难堪。
而更让人难堪的是——
她口中的那个未婚夫,有着比她随口取出的名字好听百倍, 又饱含希冀的, 唤做崔嘉学的男人。
这具身体在幻境中被给予的身份, 宋真真, 因为他离乡赶考而特意服侍他的病母多年,如今进京寻夫时,却只听闻他将要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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