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屿净心下冷然,他凝视镜中宋渺平复了很久心绪才怔怔地继续修炼,额头带了滚滚落下的汗珠,砸在玉石砌成的地面。她浑然不觉,口中念诀更快,她浸心内视丹田,万分专注地修炼,丝毫不察,等到汗透衣襟时,才惶惶然念诀烘干了衣裳。
他凝眉,漠然不语。却是将那先头放入乾坤袋内的玉简摸出,唤来殿外弟子送去她所住洞府内。
良久,白屿净不知悲喜的声音才再次传来,“玉简内的天地玄决,是我曾修习过,你为纯阴之体,与我一般都适合修习这套功法。”
宋渺拿着他使人送来的玉简,神识一探,便从这份玉简中看到他曾修习后留下的痕迹。满是神念的文字在她脑中掠过,属于白屿净的独有凛然冷意,裹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灼骨烈火,扑面而来。
她的筑基修为实在抵不过这神念,堪堪抽出心神,已经是满面苍白。
白屿净的声音缓缓,好似并未瞧到这一幕,道:“戍时过来,我教你如何修习。”
宋渺闭了闭眼,唇边没有任何弧度,不知是开心这句话还是如何,低声应了一句好。
白屿净按下乾坤镜,他不再关注宋渺做了些什么,只听着手中门派长老传音而至,掐断了一截与他年少同期扬名,如今却依旧止在合体初期迟迟没有进展的荷央长老送来的传音。
那道传音凄凄切切:“屿净,你是真的要将那凡人养成你的道侣罢?”年轻的女声,未见身形便能透出几分迤逦动人。这传音内情愫含溢,满是深情不悔。
白屿净却将这传音早早掐灭,他念了一道传音送至门派内隐世不出的师尊,声色淡淡道:“您怎如此话多,我才将将告知你珍珠是纯阴之体罢?”
那头已是大乘圆满,修为即将破界飞升,却因着不愿而留在此界的老者抚掌大笑道:“我的乖徒弟如此有魅力,定下道侣这事怎能不公告天下?”他一得知自家徒弟的纯阳之体所带来的灼骨烈火得以有治,便禁不住兴奋,恨不得昭告天下。对于那并未谋面的纯阴之体,却因这体质,早早添了万分好感。
白屿净冷冷扯唇,不与长辈论真理,只淡淡道:“她如今筑基,大乘仍需数千年,谈成道侣为时尚早。”话语间的意思却是要等她修炼至大乘才要正式结侣。
老者不知说了什么,白屿净面色沉沉,凝空望了眼,音色漠然:“她不会不愿。在我十五年前从楚夜山带回她起,她便是我的。”
“这近万年时间,我还是等得起。”
宋渺当晚依旧是到了天显峰,白屿净的殿内。
白屿净在温玉砌成的床上,他身形俊美,玉树兰芝,明明看上去宛如一潭寒泉,等到压在宋渺身上时,却又是热得她鼻尖冒汗的男人。
灼热与硬度强行挤进体内,宋渺被他浑身冒的热度吓了一跳。
她咬着牙,忍着浑身的战栗,她在暗色中瞧见白屿净如寒星般的眼瞳,他低首在她锁骨处重重地咬了一口。
比起过去粗鲁几百倍的动作。
宋渺知道是今日她在洞府内的动作让他心生怒意。她却装出一副惶恐不懂的样子,压着声线里的冷淡,小声道:“师尊……”
珍珠从来没在床笫间喊过他做“师尊”。
白屿净听闻到这一句唤,不知怎的,动作更加粗暴起来,却没让她觉得疼——也许是已经是筑基修为,皮糙肉厚起来。若是从前那副凡人身子,她恐怕会因此浑身皮肉淤青。
直至事毕,白屿净才让她起来,在殿内昏黄的灯光下,让她拿出那玉简,说要教她如何修炼法诀。
他在修行上很有天赋,如界内人人所知那样,是最年轻的人族大乘修士,教导着宋渺,也比天显门别的长老尊者要深入浅出。
宋渺在他的指导下,加以裹杂着许多他留下的残念玉简下,万分顺利地记下了所有内容。
白屿净在温玉床面前,松垮着穿了身白衣,他的眉眼在暗色下看不清楚,但很显然,释放以后,他压抑在冷漠下的燥意显然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的白屿净往往是最好说话的。
宋渺在这半月的时间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默念着玉简内的“天地玄诀”,手不由想着将自己身上的衣袍系紧些,这个动作让白屿净看到了。他原本的愉悦之色渐渐褪去,最后只剩下漠然,声音泠泠道:“专心。”
宋渺抬眸撞进他乌沉沉的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一簇冷火。撩在她的背脊上,凉意与灼热让她瑟缩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她知道白屿净不敢对她做出什么更坏的行为,她毕竟是他视若珍宝的“药”,有谁把让自己舒服惬意的东西推得离自己更远么?
果不其然,白屿净走近她,也只是将她手间握着的玉简拿过,以神念又刻下一串简洁文字,道:“回去以后记得要时常修炼,这个天地玄诀对你增进修为有益。”
他这样说道,宋渺很自觉地低眸点头,她收拾好身上衣物,要回自己的洞府去。
白屿净望着她的动作,没有开口,她便如往常般,在双修过后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去。
而这次,她走后,白屿净没有再以乾坤镜瞧她的动作。
他在心中漠然想:左不过是又呕了一地,或是因为他碰了她,觉得厌恶万分,连自己都不愿碰了吧。
这想法在白屿净脑中淡淡掠过,他使诀清去温玉上的狼藉一片,却没有躺下入。对于大乘修士而言,睡眠已是不必要的事。
这张床还是他因为领回了她,特意往界内西望赤火山寻来的暖玉,皆因她那时凡人躯体,禁不住冷寒,体弱多病,只能以这暖玉温养。
倒是如今修炼,却弃了那用了十多年的床榻。
白屿净面上毫无表情,他久久才扣紧衣袍,烈火灼烧在骨的感觉本已经褪去,此时却又有冒头的事态。
但他没有再唤宋渺来,而是漠然驻足在殿内,接到师尊的传音。
“我的乖乖徒儿,最近可都还挺惬意?”琅鹤的传音健朗,声间隐隐有雷鸣电闪,他显然很懂这些年来白屿净的身体状况,“若是得了空儿,便去南方凌霄殿要块天阴石罢,为师给那小姑娘亲手开炉锻个宝物。”
白屿净:“亲手开炉?”界内炼器师中赫赫有名的便是他的师尊,但他已千年未开炉制器,上回开炉还是为他那混不吝的好友赤霄,将那头凤凰与妖争打而被扯落的大片羽毛炼制成羽衣。
他的语气听不出太大情绪,琅鹤早已经习惯。
他哈哈大笑道:“你们俩一个纯阳一个纯阴,既然你选了她做道侣,我这做师傅的哪能吝啬?”
“再说,你又是她师尊,她还算得上我徒孙,这关系重重的,我也该开炉了。”
“为她着手开炉,算是我给她的见面礼罢。”
琅鹤说着,白屿净却静默不语,他不知为何想到自己的身份,是那最初带回时缺了一魂的女孩的师傅。
——但前十五年,他从未尽过师尊的道义,只将她做一个最普通的炉鼎。
白屿净乌瞳如寒星,心下微升歉意,他敛下眼睫,没说同不同意,只抖袖一送,空气间便掠过一道利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