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让她散心,姜劭勤自然无不答应,想了想邀请萧璟,“你可有事,若不忙也随意走走。”
萧璟,萧璟求之不得啊。他神色如常,“也好,走大路来回费时,可能错过回城时间,我知有条小路,只是难行了些。”
“没事,没事。”姜瑶光兴高采烈,小路有雅趣啊!
姜劭勤还能说什么。
三人略作收拾就带着随从出发,小路的确小,很多地方都要爬上跳下。姜劭勤盯着猴儿似的灵活妹妹,嘴角抽搐,庆幸这里人迹罕至,“见笑了。”
萧璟看一眼自娱自乐的十分欢乐的姜瑶光,“长生活泼可爱!”
活泼可爱的姜瑶光突然折回来,神情异样。
姜劭勤心里一动,上前几步,问,“怎么了?”
姜瑶光蹙眉,指着前方树林,“那里有三个人鬼鬼祟祟,一见我就蹿进林子不见了,”十分担心,“会不会坏人?”后知后觉,这儿可真是个躲藏的好地方,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脑洞一开,姜瑶光就刹不住了。
姜劭勤不放心,问一直跟随姜瑶光左右寸步不离的丹眉,丹眉拧眉,“奴婢瞧着这几人确是形迹可疑。”
萧璟便对姜劭勤道,“派人过去看看,我们先下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姜劭勤点头同意,又拨了两个护卫去寻姜劭勉和三姑娘。
姜瑶光有点儿担心三姑娘和二哥,这就是想象力太丰富的下场。
见她如此,姜劭勤不免劝慰,可她这一路的脸色依旧不好。
萧璟侧过脸看她面庞,心头生异,不禁伸手一探姜瑶光的额头,被掌下温度吓了一跳,“她在发热。”
姜劭勤一惊,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果然温度不正常,“哪里不舒服?”
姜瑶光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声音发蔫,“我觉得有点累。”还以为是爬山累了。
姜劭勤一把将她抱起来,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萧璟立刻让随从跑回去安排,武成王身体不好,到哪都带着一御医,自己跟在姜劭勤身边,防着他情急之下跌倒。
别庄里,武成王都被惊动了,赶出来时,就见姜劭勤抱着姜瑶光,小姑娘已经昏迷过去,小脸烧的通红。武成王第一反应是气鼓鱼中毒,可细看症状又不符合,对御医道,“老张,你快看看!”
张御医看着还被兄长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心头一凛,只不敢妄言,仔仔细细的检查,脸色越来越难看。
姜劭勤和萧璟都盯着他看,岂会没注意,随着张御医神色变化,二人的心好像被绑了块石头似地直往下沉,嘴唇张合,一时竟不敢追问。
武成王镇定道,“老张,你实话实说。”
张御医望了望姜劭勤,目光同情又怜悯,“可能是天花。”
☆、第55章 无知无畏
姜劭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蹿上大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声音发颤,“天花!”
张御医默了默,“姜姑娘症状有些像,确诊要再等二三日,若是没有红疹出现,便是老朽误诊了。”误诊?他倒是希望自己是误诊了,这么小的孩子!可他行了大半辈子的医,岂会连天花都诊不出,只盼着她病症轻一点,痊愈几率大,也不易留下疤痕。
道理姜劭勤也懂,所以他面无人色,甚至双手微微颤抖。
丹眉等已经捂着嘴抽泣起来。
“哭什么,长生还没死!”姜劭勤突然爆喝一声,吓得几个丫鬟瞪圆了眼睛。
姜劭勤握了握双手,抬眼直直看着张御医,“舍妹有劳张御医操持。”
张御医忙道,“吾之本份。”
姜劭勤转身又对武成王道,“给舅公添麻烦了,烦请您将接触过长生的人都集中起来检查,免得病情传染开,再派个人给我府上传个话,我的人都不方便进城。”哪怕只是同处一地,也有可能感染天花,而且从感染到病发,短则七天,长则十几天,一个不好一传十十传百。即使如今种痘术广为流传,可并非人人都不惧天花,如贫寒之家无条件种痘的,年幼尚未种痘的孩童。
武成王眼中划过赞赏,后生可畏,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舅公,说这话可不是见外了。你莫要着急,长生吉人自有天相。”
姜劭勤扯了一个生硬的微笑。
武成王拍了拍姜劭勤的肩膀,去安排手下,顺便带走了萧璟。
萧璟面无表情,这样的平静让武成王心悬,早些年他就是这样,眼睛里一丝光彩都没有,好像他整个人游离在外,什么都不在乎。
斟酌了下武成王才道,“我已经去向宫里借御医,小长生是有福气的,定能逢凶化吉。”
萧璟声色皆无,似乎没听到武成王的话。他不紧不慢的走着,每一步精确的如同丈量过一般。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回事,因为不过是一场虚惊所以他没有印象,还是发生了某种令人恐惧的变化。萧璟从来都不觉得未来是既定不变的,如果不能改变,那他何必钻营。他不想祖父早亡,不想萧柏上位,也不想姜瑶光嫁给别人。这些都是他想改变并正为之努力的。因为他试图改变命运,所以这是老天对他的警告?
武成王脸色微变,脚步瞬间凌乱。
望着在院子里绕圈的萧璟,武成王悲不自胜,喃喃,“我以为他好了,你看他最近这半年,我真以为他好了。”
扶着武成王的心腹,跟随了武成王半生,无儿无女,将萧璟几乎看作自己的晚辈,闻言也是喉间发堵,只能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良久,停止转圈的萧璟走到武成王面前,风平浪静,“祖父,我不认命!”
见他面平如镜,但一双眼就像浸在寒冰里,武成王不觉打了个愣。
圆镜大和尚为他算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业报加身,刑妻克女,父子反目,死于非命,后继无人。一开始他也不认,可最终一一应验。他不敢不认,他如履冰薄的活着,深恐最后一句应验。当年的壮志雄心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消磨殆尽,有时候武成王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斑白眼神萧瑟的老头,会想这还是当年威震四方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萧鼎吗?
武成王忍不住笑起来,笑的眼角沁出泪水,重重的拍着孙子的肩膀,“好!好!好!男人的命都是自己拼出来的。可笑你祖父我被圆镜那秃驴诓了半辈子,竟然信以为真。征战半生,我是杀了很多人,不敢说每一个都该死,可难道就没有人因为战争活下来,活得更好吗?如今四海升平,多少人受益。我的功德难道抵不消造下的杀孽,若那命是真,可这样不公的命,何必理会!”
萧璟定定的看着武成王,眼含忧虑。
武成王笑了笑,神情如释重负,“祖父没事,祖父我只是想通了,你去看看长生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