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说:“朝廷派来的钦差到桃城了,现在就在府衙外面!”
钱县令脸色一变:“什么?钦差到了?不是说,十日之后才到吗?”他一把掀开了被子,但转念一想,又停顿下来。
“昨日才结了案,怎么这钦差今天就到了?”他喃喃道,顿生疑惑,“这也太碰巧了,不会是假的吧?”
官差紧张地道:“今天一大早,城门当值的官差说看到一队兵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小人还想着是他们在说笑,也就没有理会。没想到,钦差这会儿就带着人马来到府衙了。”
钱县令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今天一大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郑师爷与那官差对望了一眼,方才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已过午时。”
钱县令脸色陡然大变,双手忍不住地发颤:“为、为何你现在才来告诉我?”
郑师爷低着头,不敢抬起:“昨日大人命令不要打搅你,小人才……”
“你、你!你这个蠢货!”钱县令劈头大骂,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边询问道,“这次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是谁?”
郑师爷想了想,不太确认地道:“听说是新上任的御史,好像是姓江……”
“那、那这可怎么办?”钱县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郑师爷凑上前,小声地给他出主意道:“大人,您别慌,这击鼓鸣冤,未必是针对大人而来。既然有冤案,好好审理就是,无需多加理会。”
“对对,不能慌,不能慌。”钱县令冷静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的举动还是将他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
“本官不能慌,先出去看看……”钱县令颤颤巍巍地穿戴好,冲出了门。
“等等!大人,您的官帽!您的官帽落下了……”
郑师爷抓过一旁的官帽,急追而去。
“还有大人,您第二颗扣子扣错了!注意您的形象,形象呐!”
***
桃城县的府衙外,白芨正在焦躁地来回踱步,心中烦躁不安。
几个来回后,他快步返回到白术的身旁,紧揪着他的衣袖,道:“白术,我、我还是不行,要不换你来。”
白术冷漠地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你昨天可是答应了的,在这关头可不能退缩。”说着,又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警告道,“万一你害主上在姜姑娘面前丢了脸面……”
白芨举棋不定:“可是我……”
白术没好气地道:“就拿出你当杀……”无意间抬眼,见姜妩奇怪地看着他,又赶紧改口道,“拿出你当护卫时的气势来!”
说话间,府衙的大门打开了,钱县令带着郑师爷和几名官差慌慌张张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尽管早有准备,但当看到府衙外那浩浩荡荡的阵势时,钱县令还是吓软了腿:“钦、钦差大人!下官叩见江大人。”
姜妩原本还担心白芨畏首畏尾的表现会露出马脚,孰料下一刻,他周身气势一变,与刚才判若两人。
白芨抬步绕着钱县令走了一圈,少顷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就是桃城县令钱才多?”这模样,还真有几分钦差的气势。
钱县令扶了扶头顶歪掉的官帽,紧张地道:“回江大人,正是下官。”
白芨神色冰冷,问:“为何这时才出来迎接?”
钱县令冷汗涔涔道:“回江大人的话,小人、小人得知大人要来,惟恐懈怠了大人,所以……所以……不过下官命人准备了宴席,为大人洗接风尘……”
“不必了。”白芨打断他,单刀直入,“有人向我……本钦差状告,说桃城县令草菅人命,滥用私刑,钱县令,你说,可有此事?”
钱县令心头一跳,吓破了胆:“大人明察,这十多年来,桃城县在下官的治理下,一切太平,又怎么会有草菅人命、滥用私刑的事情发生?”
白芨挑了挑眉:“哦?那击鼓鸣冤,先打三十大板的规定怎么说?”
“怎、怎么会?肯定是那些宵小……咳咳,江大人有所不知,打三十大板的规定,是针对那些恶意击鼓捣乱的人而设的,若是正常的申冤,下官必定严格审理,绝对不会徇私。”钱县令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若不信,大可问问师爷……”
一旁被提及的郑师爷赶紧点头应和:“对对,县令大人所言甚是。”
白芨道:“既然如此,那夕缘寺的住持一案又是怎么回事?”
钱县令硬着头皮道:“那件案子昨日已经结案了,凶手人赃并获,人证物证皆在,而且案犯也在认罪书上画押了。大人觉得有问题?”
白芨反问:“那为何还会有人向本官申冤?”
“下官不知。”钱县令支吾道,“敢问大人,是何人向大人申冤?”
“正是草民。”白术站了出来,“上回县令大人说草民的证词是一面之词,但我认为县令大人光听别人的一面之词便下了结论,有失偏颇。草民怀疑钱县令收受贿赂,包庇真正的凶手,请钦差大人严查此事。”
“你胡……”钱县令猛地抬头,“江大人明察!请不要听这黄口小二胡说八道,下官……下官……”
他正要与白术争辩,却无意间撞上白芨的目光,竟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好生凌厉的眼神。
不似是上级对下级的威严,反倒像是……
杀意。
钱县令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词。
“好了。”白芨摆了摆手,显得不耐,“既然有人向本钦差申冤,那本钦差必定严查到底。若是查明是有人捣乱,必定严惩不贷。但若是发现钱大人有所隐瞒,本官亦不会徇私,钱大人可有意见?”
“下官……”钱县令在心里暗暗给白术记了一笔,但脸上不显,依然对白芨赔笑道,“并无意见。”
“好,那便借县令的公堂一用。”
“大人这边请。”钱县令慌忙站了起身,让出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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