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由钱县令如何套话,始终不能从白芨口中套出一句有用的话。
钱县令打量醉趴在桌上的白芨几眼,这才匆匆忙忙地将郑师爷拉出了门。
“师爷,本官觉得这钦差着实奇怪。自称‘本钦差’‘本钦差’的,就仿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钦差似的。”钱县令满腹狐疑地说,“师爷,你说这钦差会不会是……咳,你对此事怎么看?”
郑师爷想了一想,给他出主意道:“大人,朝廷的钦差本应该是十天后才到来。这不到三天就到了,还来得如此巧合,的确很奇怪。不如这样,我们一方面派人去附近的县城打听,一方面继续盯着这钦差。若是真的,那十日后定然没有真的钦差到来,但如果是假的……”
他与钱县令对望一眼,欲言又止。
“妙,妙极了。”钱县令微微眯眼,“没错,十日后便知真假了。”
***
第二日一早,姜妩和沈衍继续乔装成官差,前往韦员外府搜寻线索。
韦员外府,白色的锦缎织成花,挂在牌匾之下。
诺大的府邸静得仿佛只剩下风的哭咽声,姜妩跨入大门,只觉得空气沉闷,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姜妩特地留意了韦府的环境布置,果然如苦灯大师说的一样,府中没有一棵花树,甚至连一朵花也看不见。
给二人领路的,正是昨日在公堂上作证的丫鬟锦绣。锦绣是韦依依的贴身侍婢,对韦依依的情况最为了解。
韦依依的闺房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屋子,四折梅兰竹菊的屏风立在门前,绕过屏风,是一桌紫檀木茶几,上面摆着上好的青花瓷器。
屏风后的左方墙壁上,挂着三副字画。
其中有两幅是人像图,画的是历史上有名的美人。
还有一副芍药图,画上还题了一首古人所作的诗——“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麦秋能几日,谷雨只微寒。”(注1)
这首诗由簪花小楷所写,字迹娟秀,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芍药的“芍”字笔锋略有不足,若不是画上的芍药花,以及将诗句连着一起读,难以猜出诗句的首字就是“芍”。
姜妩的目光落到字画的落款处,忽然开口问道:“这些画,是韦小姐所画的吗?”
锦绣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回官爷,是的,这些画,都是小姐空闲的时候画的。”
姜妩又问:“那画上的字,也是你家小姐题的吗?”
锦绣道:“是的,小姐喜欢亲自给自己的画题字。”
“她自小便有作画的爱好,就连桃城最有名望的书画大师都对小姐的字画赞口不绝,”说到这里,锦绣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你们说……像小姐那么有才气的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姜妩没有接话,她在屋中绕了半圈,似是不经意地走到了梳妆台前。
妆匣被半拉开来,匣中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件首饰。其他有一根珍珠发簪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根发簪上恰好缺了一颗珍珠。
姜妩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事发的前一天,韦小姐可有外出过?”
“这……”锦绣垂下眼睑,略有迟疑地说,“事发前一天,奴婢陪同小姐出门散心,因为她回来得迟,所以早早就歇下了。”
姜妩只“哦”了一声,便将视线移向别处。锦绣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一直一言未发的沈衍已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
离开韦员外府的时候,姜妩和沈衍带走了几件物品作为证物,并让锦绣在证词上画了押。
走出韦府大门,沈衍压低声音道:“姜姑娘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那个丫鬟的确有古怪。”
姜妩道:“她……”
突然,两人被一阵喧闹吵杂的声音拉去了注意力。
远处房屋之后,似有火焰高窜,已熏红了半边的天。滚滚的浓烟升腾,仿佛贪婪的野兽,瞬间吞没了天空。
沈衍目光一凝:“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府衙的方向,那边失火了?”姜妩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火光,心中直觉大事不妙。
两人立刻加快脚步,赶往府衙。
快到府衙时,他们才发现,失火的并不是府衙,而是府衙附近的义庄。
姜妩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记得,这义庄里还存放着其他几起命案的受害人的尸身?”
沈衍没有说话,火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失火了!失火了!快来救火啊!”有人叫喊着,附近的百姓自发提着水桶前来救火。
很快,钱县令也赶到了,他涨红了一张脸,气喘吁吁地急吼出声:“怎么回事?本官不是命你们好好看守义庄的吗?为、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失火?”
看守义庄的中年男子目光闪躲地道:“回大人,是刚刚有人趁着小人去行方便的时候,在里面放了一把火。小人回来的时候,这火已经烧红半边天了。”
郑师爷吓了一跳:“什么?有人纵火?那人呢?”
中年男子支支吾吾道:“那、那人跑掉了。”
“跑掉了?!你——”钱县令哽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你可有看到那人的模样?”
“小人……”
中年男子正要答话,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当即指向围观人群中的一人,斩钉截铁地说:“大人,刚刚放火的人就是他!”
第10章 指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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