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红枣粥、鱼片生菜粥、冰糖燕窝粥、红枣糕、海棠糕、莲子糕、红烧肘子、金丝酥雀、莼菜鲈鱼羹.......
沈采薇心心念念的把想吃的东西想了一遍,越想越饿,越饿越馋,因为太入神,直到轿子落了地她才慢一拍的回过神来。
绿衣从轿子外边探了手进来,扶着沈采薇出了轿门。很快,就有人把大红绸子塞到了沈采薇的手里。
沈采薇本来又饿又累,被凤冠压得双眼发黑,只不过适才回想了一下美食想着一定要熬到回房吃点东西才好,硬是提起了一点精神,挺直的脊背,一步一步的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门槛的时候,绿衣细心,悄悄提醒了一句:“姑娘小心,前头是门槛。”
沈采薇抿了抿唇,稍稍抬高了一点步子,慢条斯理的踩着红毯往里走。李家略有些大,沈采薇走了一会儿才到了正房喜堂,李景行亦是等在那里。
沈采薇此时只凭着一口气撑着,也没了心思去打量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李景行,只是垂了眼看着自己脚底下一声不吭。
当然,这时候也轮不到她说话。堂上唯一说话的也只有礼官了,随着他的唱和引导,沈采薇和李景行一拜二拜三拜,东南西北的四处转着,简直和鞭子抽打的陀螺似的——一圈一圈的转着,头都晕了。
好不容易等到礼官说了一句“礼成”,沈采薇终于小小松了口气,拉着大红绸子被人引着回了新房。
可是,沈采薇很快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新房那里还围着一群闹洞房的人呢。她只得又提了口气,端正的坐在床上,等着李景行把大红盖头挑开。
房中灯火明亮,久不见光亮的沈采薇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便把目光落到了穿着大红喜服的李景行身上。
他本就生的眉目清俊,双眸便如寒潭,黑而沉,直可引去所有的目光。这样的他被大红的颜色一衬,仿佛是被神火簇拥的神祇,容色迫人,几乎不可直视。
郎君姿容若此,真是羞煞新嫁娘。
被涂了一脸白色膏粉,亲娘也认不出来的沈采薇默默的低了头,自惭形愧了一下。她这一低头,倒是仿若少女含羞,娇俏可怜,叫边上的人都忍不住善意的跟着笑了起来。
自掀了盖头,这屋中的女眷或是好奇或是审视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沈采薇,令人如坐针毡。
边上有人会意的上来递了交杯酒,两个白瓷小酒杯系着红线,琥珀似的酒在满屋子的珠光灯火里流转着轻薄的光色。
沈采薇和李景行一人拿着一杯,凑近交换着喝了这合卺酒。清凉冰冷的酒液刺激着沈采薇空荡荡的胃,那种异样的灼热反倒叫她的神经都重新紧绷了起来,一下子镇静了下来。
接着,便有人端了子孙馍馍上来,笑着递给沈采薇一块。
沈采薇饿的发慌,也不管生还是熟,顾不上仪态,一两口就给咽下了——好歹抵一抵。
那递馍馍的妇人怔了怔,随即便顺势问道:“生不生?”
沈采薇感觉被噎到了,哽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字:“生。”
满屋子的妇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文氏也站在其中,忍不住道:“还是十五郎有运气,得了这么一个好媳妇。”
边上一个妇人穿着水红色绣吉祥如意纹的褙子跟着笑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你家还有几个小子呢,以后的媳妇酒真是要喝到你厌烦......”
几个妇人皆是李家的亲眷,说说笑笑间到是跟着赞了沈采薇好些好话,诸如“好端秀的姑娘”、“生的真好”、“看着就讨喜”......
沈采薇作为一个新嫁娘,这时候只需要低着头装羞涩就行了。
等到李景行起了身要往前头招待客人,那些妇人也都随着文氏退了出去。
等门关上了,沈采薇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再也不装淑女了,起了身就从桌上拿点心吃。只可惜,新房的桌上也没啥好吃的,只留了一壶酒和几盘填不了肚子的花生果子。
好在绿焦和绿衣知事,一人去打了水一人去准备吃食,不过一会儿就又进了门。
沈采薇先是吃了一块红枣糕稍稍缓和了一下胃中那种灼烧感之后才招了招手:“先把脸洗了吧。”她这一张脸涂得就和白墙似的,难受又难看。
绿衣小心的服侍着她卸了凤冠珠钗,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褪下镯子戒指,这才让绿袖把盛了温水的盆子端上来为她净面。
水温不冷不热,擦脸的巾子也是柔软的很,沈采薇崩了一整天的面皮也渐渐软了下来。等洗完了脸,绿焦才取了香膏替她擦脸,口上心疼道:“姑娘的脸都红了......”
沈采薇倒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往日里用美人镜洗脸洗澡的时候,比这个还疼呢。她乖乖坐着等着绿焦替她揉好脸和手,这才起了身重新奔赴饭桌,接着吃东西。
沈采薇吃得欢快,虽然顾着仪态没太过分但手上的银箸就和飞了一样,好不容易吃了八分饱这才依依不舍的搁了银箸。她这时候才想起留在屋里的两个丫头——都是李家的,适才站在边角没声没音就和木偶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