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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疑(1 / 1)

宾客散尽,弈楼外廊下挂起纱帐,小公子因一日应酬疲惫不堪,靠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唐棣捧着画站在廊灯下仔细观看。

看一会儿跑过来将画递给他:“你也瞧瞧。”

“灯光太暗。”小公子懒懒说道。

他跑进屋中端一盏琉璃灯出来,拧到最亮,举在他面前,逼着他让他看。

小公子无奈打起精神,看一眼落款诧异道:“我二姐姐画的?”

“别管谁画的,先看画。”唐棣忙道。

“你先说哪里来的。”小公子说道。

“今日连廊下挂着的,我借来瞧瞧。”唐棣指着那画,“你给品评一下。”

小公子细看着说道:“这画谈不上什么风格,至多算是匠作,但是笔法细腻而工整,一笔一画都勾勒得清楚,有些像……”

“像什么呢?”唐棣忙问。

“像是一幅绣样。”小公子笑了起来,“没错,是刺绣用的图画。”

“刺绣用的图画?”他自语着亮了眼眸,又问道,“你觉得画画之人想要借着这副画说些什么?”

“画画之人很喜爱徽州山水。”小公子奇怪看他一眼,“你也懂画,应该能看得出来。”

“不是很喜爱,是极其喜爱。”唐棣手指描绘着画中的线条,“我看过很多的徽州山水画,多数作者为了描述徽州的灵秀开阔,都是突出马头墙,然后寥寥几笔,写意而虚无,你看这幅,分外写实,作画的人看到的是什么样,画出来就是什么样,马头墙下砖雕上的图案都画了出来。”

“也是,你比我看得深了一层。”小公子笑问,“不过,你为何对这幅画分外感兴趣?”

“在我印象中,如此痴迷徽州山水的,只有一个人。”

他想着去年夏日在徽州山神庙避雨,雨后赶往延溪村,乔四姑娘的马车遥遥在前,他带着人马远远在后。

走着走着,她的马车突然加快,越过了前方孙家的队伍。

叶全对他说:“中间隔着一支队伍,不好照应。”

他点点头,一提马缰纵马追了上去。

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她的马车慢了下来,她从车窗向外一望,竟然呀了一声,像是从未吃过糖的孩子,骤然看到了大堆的糖果,又欣悦又欢喜。

他一笑,松开马缰让马儿缓慢行走,悄无声息跟在她马车后,像她一样用心欣赏徽州的山水。

山灵水秀宁静幽雅质朴开阔,她出声感叹道:“这么美的地方,好像在梦里一般。”

“欲识金银气,须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他忍不住吟出来徽州前刚看到的一首诗,应和她的感叹。

他又看向那幅画,画的左上角用浅蓝色的蝇头小楷写着那几句诗,不仔细辨认,会以为是飘舞着的雪花。

小公子看他出神,伸手在他肩上一拍,笑着说道。“别琢磨了,这幅画既是刺绣所用,应该是四儿画的,二姐姐冒名顶替。”

“就因为是四儿画的,我才觉得奇怪。”他困惑摇头。

小公子不解问道:“四儿是徽州人,又擅长刺绣,画出这样的画有什么奇怪?”

“反正就是那儿有些不对。”他挑眉道,“我出去一趟。”

“哪儿去?”小公子问。

“去求证一件事。”他说着话向外疾走,孙太太带着崔妈妈迎面而来。

“怎么,要出门去?”孙太太微笑说道,“我过来问你件事。”

“孙太太请问。”他站住脚步客气说道。

崔妈妈在旁边笑道:“唐公子既然拿了四姑娘的画,也该叫太太一声伯母,怎么还是如此客气?”

他疑惑看向孙太太,孙太太比手道:“屋里说去。”

小公子听到说话声起身相迎,孙太太笑道:“知道你今日乏了,歇着吧,我跟之远说几句话。”

进了弈楼宾主分坐,孙太太笑道:“杭城花宴上的规矩,之远可听说过?”

唐棣摇摇头,客气说道:“我头一次参加这样的花宴,觉得挺热闹的,没听说什么规矩。”

“连廊下挂着的书法字画,各家的公子姑娘每人一幅,崔夫人霸道些,给她家姑娘多挂了一幅。”崔妈妈笑道,“若是有人相中了谁,就取下谁的字画,被取下的若不愿意,得早早备下丰厚的礼品,再找个有身份的中间人,到对方家中去婉言回绝,若是没有过去,则表示愿意,对方过几日派媒人上门,对方开始谈婚论嫁。”

唐棣看一眼手中握着的那幅画,忙忙站起身双手捧到孙太太面前,诚恳说道:“我因为喜爱徽州山水,才借来这幅画观赏,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若是知道,我怎么也不能把画取回来,免得耽误玉黎姑娘的终身。”

崔妈妈缩一下身子,斜眼瞄向孙太太,孙太太脸上依然笑着,只是身子有些僵直,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猛然攥得紧了,默然片刻方道:“就猜你不知道,特意来问问,免得黎儿起了误会。”

崔妈妈小声说道:“二姑娘已经误会了,在房里欢天喜地的。”

“多嘴。”孙太太斥道。

崔妈妈不说话了,唐棣忙起身拱手道:“是我莽撞了,我去跟玉黎姑娘解释。”

“还解释什么?二姑娘一颗心都在唐公子身上,我瞧着唐公子也对二姑娘有意,常在一处说说笑笑的,又收了姑娘的香囊,不如将错就错,成就一桩好姻缘。”崔妈妈又道。

孙太太这回并没有阻止,不动声色看着唐棣,等他回答。

“二姑娘脾气直率心地良善,有着寻常姑娘们缺乏的真性情,确实难能可贵。”唐棣诚恳说道,“不过,我只将二姑娘当做友人,并无男女之意。”

崔妈妈唉呀一声:“今日前来赴花宴的宾客可都看见了,这传出去,二姑娘还不得上吊。”

孙太太没说话,只看着唐棣,他挑唇一笑,毫不客气问道:“崔妈妈这是要强人所难?”

“玉黎是直爽性子,不至于想不开。”孙太太忙道,“再多问一句,之远可订亲了?”

看这架势,我要没订亲,这事儿就没完没了。

“订亲了。”唐棣言之凿凿,“我父亲为我和乔财神家的四姑娘订了口头婚约,订亲信物是一对阴阳鱼的玉珮,阴极在四姑娘那儿,阳极在我这儿。”

说着话伸手作势在领口挑了一下,想着再扯个谎给圆过去,突听门外哗啦一声脆响,回头看过去,二姑娘手扶门框僵立着,呆呆看着他,二姑娘身后,四儿缩着身子站着,低头看着满地的琉璃灯碎片。

身后崔妈妈喊了起来:“四儿你个笨丫头,那琉璃灯可是南越来的贡品,摔碎了你赔得起吗?”

四儿没说话,依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站着。

“还不快收拾了?”崔妈妈训斥道。

“一盏灯而已。”小公子闻声过来,“碎了就碎了,让人来打扫就是。”又看看众人道,“怎么了这是?”

“他订亲了。”二姑娘抖着手指着唐棣,“他跟乔家的四姑娘订亲了。”

四儿身子缩了一下,孙太太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

“太太。”崔妈妈忙抢着说道,“知道太太心疼二姑娘,可乔家是咱们府上的恩人,乔四姑娘与唐公子订亲,她终身有靠,不正是太太心里盼望的好事?”

孙太太徐徐舒一口气,对唐棣道:“伯母一见你就喜欢,在船上那会儿都说你是漕帮的人,伯母想着,只要你与黎儿情投意合,漕帮就漕帮,伯母不在意身份。后来知道你竟然是西安将军府的公子,那样高的门第,伯母是想都不敢想,可黎儿她对你一片真心,我心疼女儿,硬着头皮办了一场花宴,谁知阴差阳错。”

“对不住。”唐棣拱手作揖,“伯母的厚爱,我只能辜负了。”

“你既与乔四姑娘订了亲,可找着她了?”孙太太关切问道。

唐棣摇头:“我这次杭城之行,就是为了找她来的。”

崔妈妈在旁道:“听说乔四姑娘在徽州故里嫁人了,离着乔家大老爷不远,方便照应。”

“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传言,若是属实,你如何是好?”孙太太慈爱看着唐棣。

“她成亲与否,我总得确认过,回西安禀报了父母,再行定夺。”唐棣恳切说道。

“确实应该如此。”孙太太站起身,“行了,今日话既然说明白了,我先回去,你们几个年青人作耍就是。”

她走到门口,手搭上二姑娘肩头:“你与之远既无缘,就做个好朋友吧。”

“母亲慢走。”小公子恭敬说道。

“歇着吧。”孙太太摆摆手,搭着崔妈妈手臂向外。

唐棣松一口气看向二姑娘,弯下腰一揖到地:“惹得二姑娘误会,我心难安,请二姑娘恕罪。”

二姑娘紧咬着唇呆呆看着他,用力跺几下脚,喊一声四儿道:“我们走,我们回去。”

说着话一扭身,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走了。

“四儿,灯。”小公子将自己屋中的琉璃灯交在乔容手中。

乔容忙提着灯追了上去,就听二姑娘一边走一边嘟囔:“丢死人了,真是丢死人了……”

唐棣又松一口气,挑眉看向小公子:“就不用跟你作揖道歉了吧?”

“我也不知道花宴上有这样的规矩。”小公子无奈看着他。

“尹飞燕拿了你的书法,难怪你一点儿不急。”唐棣掀唇笑道。

小公子倏一下涨红了脸:“谁是尹飞燕?尹飞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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