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珏此时坐在主帐中,外面的人还在来来回回清扫着污垢,他食指时不时地敲击着书案,“本王知道,专挑在本王不在军营的时候下手,分明是要治本王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责,”说着他轻笑道:“好在军饷和粮草都没有事,不然本王可还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岑尤清楚现在的局势,四下无人,他问道:“王爷觉得,这件事情会是皇上做的吗?”
见岑尤有些笃定是皇上下的手,景珏抬头看他,“你怎么确定这件事情就是皇上做的?景元阳想拖本王下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景珏让他查出真相,岑尤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去想着现在的情势,“景元阳自从守城军的势力被剥夺之后,他便是元气大伤,连找人冒充叶安梁在军营里蹦跶的事情,都没能成功,若是想找人在劫军饷,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岑尤只分析了景元阳的这一点,关于皇上的,他不好多说,毕竟皇上是王爷的亲哥哥,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岑尤不了解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生疏自此,所以也不好多说。
所以已经确定了是景鸿的人无疑了?景珏没有下定论,只是等到太守大人来的时候,问他要了一份,最近几日出行在陵城的名单。
太守大人本来待在太守府中,正歇在一房小妾的屋子中,温香软玉的,好不舒服惬意,但是一听到军饷和粮草差点被流寇劫走的事情,顿时吓得魂飞九天,也顾不上自己的美妾了,胡乱套上了衣服,便去了军营。
拿来名单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太守待在景珏的主帐中,同时旁边还有坐着的岑尤,唯有他一人唯唯诺诺地站在中间,他困极了,抬头看了一眼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名单的景珏,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
躲过了景珏的眼睛,却没有躲过岑尤的眼睛,岑尤笑着道:“怎么?大人这是困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太守府睡着?”
按照品阶来说,一城太守是正三品的官员,而岑尤是虎骑军统领,也不过是一个从四品的官职,比不上太守的官大,可是在这处处是流寇北戎的北疆,谁手上有兵,谁才是老大。王爷还没有怪他的罪,不代表他已经安全了,说不定便是要秋后算账的。
太守连连摇头,谄媚笑着:“岑统领估摸着是看错了吧,王爷还在这里查凶手,下官哪里能回去歇着呢。”瞧瞧,为了活命,都称自己是下官了。
岑尤嗤笑一声,随即去问景珏,“王爷看了这么久,可有收获了?”
桌案上的油灯燃着极亮,清晰地照着名单上如蝇头大小的字,景珏抬头揉了揉眉心,没有回应岑尤的话,却是对太守说:“太守大人的名单留下即可,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还是先回府中吧。”
太守还以为这是赦令了,景珏是不会治他的失责之罪了,他满心欢喜地回了太守府,兴致高昂,竟是拉着已经熟睡了的小妾,又温存了一回。
岑尤看着太守满脸横肉笑得直颤,问景珏,“难道王爷就这样放了这个人了?”
景珏却是研磨提起笔来,“本王没有说过放了他,”景鸿不是要查人的失责之罪吗,他就帮他一回,将这个陵城太守报上去便好了,说起失责,北边的戎族人且不说,就这陵城周围四处强抢百姓的流寇,至今不除,也该下任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景珏一边写奏章,一边对岑尤道,“不过你放心,死去的兄弟们的仇,本王会替他们讨回来的。”
岑尤一生中没多少知交,唯独这虎骑军中,哪一个不都是同他称兄道弟的,哪一个不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没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了。
景珏答应岑尤的话,也是等于间接告诉岑尤,他现在已经与景鸿不是一路人了,岑尤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在心中早早就立下了誓言,此生只追随景珏。况且兄弟们的仇,也只有景珏有这个能力了。
宁雨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快要午时了,看着屋子中天光大亮,只觉得以后就算是御寒,也喝不得酒了,还真是误事。屋子里空无一人,宁雨宣急匆匆起身,穿好了衣服,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还没出门,就撞到了端着饭食进来的景珏,她当即脸色微沉,“已经都快午时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好了,现在因为我拖累了所有人了,今日怕是来不及回幽城了。”
站在门口吹着过堂风,看着宁雨宣还穿着昨日的那件湘裙,急忙将她推了进去,“你别急,不是因为你才没走的,昨天夜里军营里发生了变故,现在还走不了。”
昨天下了半天的鹅毛大雪,今天就开始天晴了,外面雪后晴岚,一片银装素裹,在日光的映照下好看极了,可是也冻人,昨天还算厚实的湘裙,今日穿着便薄了。
宁雨宣闻言,有些微怔,任由着景珏将她推回了里间,“军营里出事了?难道是有人想借着军饷打你的主意?”
景珏赞许地看着她,不愧是机智无双的景王妃,为她从包袱里拿出了昨日新买的湖绿色锦绣对襟袄子,眼光扫到了一件品红色的布料,以为是宁雨宣买的衣服,便没有在意,“你一猜即准,不过还算发现及时,军饷和粮草都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