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宣一抬头,便看见了景珏沉睡着的侧脸,因为这几日一直在赶路,事情又多,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了,眼底也有一层青色,也不知道他昨晚是忙到什么时候才回来的,她伸出手碰了碰景珏下巴的胡茬,觉得麻麻的,还有一些刺手。
这种触感还真是少见,她觉得甚是有趣,又伸手去碰了碰,岂料手刚碰到那下巴,就被人钳住了,宁雨宣抬头去看,就见景珏揶揄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温情笑意,可能是早上才醒过来,嗓子里带着沙哑,“嗯?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雨宣被抓了包,但是并没有尴尬,她笑着道:“你的胡子都长了出来,待会我帮你刮了吧。”
听到宁雨宣的声音也有一些沙哑意味,恐怕该是昨晚屋子里的炭烧得多了些,喉咙干涩,他起身去桌子边倒了杯茶,一直放在炭炉上面温着,他试了试温度,还是热的,才端给了宁雨宣,“好,待会就让你给我刮。”
事实上,他昨天晚上先是将粮草送去了军营,又吩咐岑尤和周丰将军饷发放了下去,趁着夜色,他将那个在陵城抓到的刺客提审了一遍,大理寺那边的手段他跟陈文轩学了一些,叫他审出了不少藏在陵城和幽城的探子,一夜之间全部全部拔除。
等到忙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是夜半子时,他回到府邸的时候,下人们给他准备了热水洗澡,又要给他准备夜宵,景珏怕扰了宁雨宣睡觉,夜宵也没吃,都让下人出去了。
这段时间舟车劳顿,宁雨宣应该是疲乏了很多,以往在临都的时候, 换一个地方睡就不容易睡着,而今夜却睡得十分香甜。
宁雨宣接过景珏手中的茶,喝了几口,喉咙感觉好多了,见景珏开始穿衣服,她也起身,帮着他整理,“你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最后拿了一条蓝色织锦镶白玉的腰带,在他腰间系上。
景珏任她给自己弄着,说道:“已经睡饱了,今日军营里没有事情,我今日陪你逛逛幽城,等到明日,我怕是没有时间陪你了。”
听到这话宁雨宣倒是不乐意了,微翘着嘴,“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要你陪的,你若是忙的话,不用顾虑我。”
景珏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你不用我陪,可是我需要你陪,你便陪我去逛逛,如何?”
现在就是连说话都没个正行的,宁雨宣嗔笑着看他一眼,随后去柜子里拿了件月白绣花的袄裙穿着,见到被她收进柜子里的那件品红色的袍子,抿着唇笑,没有说话。
正好外面的丫鬟们见里面的两位主子醒了,便端着铜盆细盐等物进来,还有景珏要刮胡须用的热水和剃刀。
宁雨宣虽然以前没有帮他刮过胡须,但是也见了好几次他自己刮胡须的样子,因此做起来有模有样的。
在房中用过了早膳,等到出屋子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愣神,昨夜也是一夜风雪,甚至比在陵城的时候下的雪还要大,院子里面的道路只被扫出来一条细细的小径,供来往的小厮丫鬟们走着。
那积雪足足要到人的膝盖处,还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天虽然晴了,但是冷得很,景珏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还是不出门了,我看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我们现在去看看。”
这么深的雪,要是想出去的话,哪里还能走路,怕是没走几步,就要陷在雪堆里面了,卯时三刻的时辰,在幽城,天色也才蒙蒙亮,东边朝阳透过云层,洒下一片金辉,只是能远远的看见。
小径底下的雪水都凝成了冰,怕主子走路滑倒,小厮们都在拿着铲子铲冰,虽然温度十分的低,但是大家伙都干得十分卖力,热火朝天的,热闹极了。
见到景珏和宁雨宣走过来,大家都笑呵呵地朝着两人行礼,等他们走后,走廊那边端着东西的丫鬟们嘀咕了起来,还以为王爷这样的,对女子避之不及,是不会成亲的呢,没想到成了亲之后,竟然会对王妃这般体贴。
他们之前就听说王爷在临都成了亲,王妃是冯国人,典型的南边人,温婉细语的,腰肢柔韧,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两人还真是有福气,就是不知道,何时能生下个小世子出来。
还未走进梅林,就闻见阵阵清雅淡香,暗香浮动,枝影铮铮,沉沉的雪压在梅树上面,有的凝在花蕊上,因着梅花是前两日才开的,府中的小厮也算是有眼力,知道王妃恐怕会来赏梅,于是早早地将梅林里的石径轻扫了干净。
景珏走在宁雨宣的身侧,还是担心她脚底易滑,所以一直挽着她的胳膊,“幽城这边冬天是最长的,旁的种不了,唯有梅树能活,所以只在院子里种了梅树,这次来的正是时候。”
宁雨宣走在花枝之间,面容时隐时现,她穿着那件湖绿色的斗篷,一圈白色貉子毛显得脸小巧精致,面色红润,“我在云城也看过梅林,只是那时候没有下雪,现在看来,只有下雪才能更显梅树风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