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就放在寝殿里,木匣子里放了伤药和纱布之类,她坐在床榻上,替他细细上着药,夏日天热,是容易流汗的时候,所以伤口边缘泛着白,白色的药末洒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景珏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宁雨宣闻声立即松了手,抬头看他,眉尖微蹙,“怎么?是弄疼了?”
伤药里面加了点薄荷,所以会刺激伤口,景珏摇头,“无碍,你只管上药便是,”说着,他眉眼间漾着调侃的笑意,“我竟然不知道,你咬起人来,比狗还厉害几分。”
宁雨宣从侧面看着他,但笑不语,手中加快了动作,力道也比之前重了不少。但景珏却是承受着她的肆意“报复”,脸上看不出来一点痛意,唯有额头上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才知道他忍的多辛苦。
伤口包扎好了之后,宁雨宣将东西收拾起来,背对着他,冷笑着道:“你要是觉得我凶,自然可以去找一些温柔且意的姑娘来,反正你的后宫正空着,我明日也要住去王府去,何不让它热闹一些来?”
将小药瓶放进了木匣子里,还没转身,猝不及防地整个人被身后温热的怀抱禁锢起来,景珏闭着眸子,在她耳后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别的姑娘再温柔动人,终究不及你的清冷如玉,宣儿,你是在吃醋吗?”
景珏调笑的语气无法感染宁雨宣,她想问,既然如此,那他和冯国之间的契约又要作何打算,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知道了契约之事。倘若孟千机没有告诉她的话,说不定,她真的就要被景珏的这番话打动了。
她转身看他,目光就如景珏所说,清清冷冷,肃容中却有些无奈,“阿珏......我没有吃醋,我说的是真的,那些大臣之间的势力盘根错杂,后宫本来就是牵制前朝的地方,现在又有景元阳虎视眈眈......”,看着景珏的神情渐冷,她还是说了那句话,“阿珏......你该纳妃了。”
景珏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渐渐下落,随后发出几声嗤笑,大概是这些时候宁雨宣的态度,说出这句话来并不稀奇,“你这个皇后当得也太称职了些,怀着身孕还不忘帮朕充盈后宫,既然你提出来了,那这件事就得劳烦你来做了。”
好似这样,才是将所有的事情移上了正轨,“好,”宁雨宣脆声应下,“那明日之后,你就派人将名单送去王府吧,最好附上那些结党臣子的名单,”眼看着景珏脸上装出的喜怒不惊也快要坍塌,她适时地闭了嘴。
两人之间有了大约半臂的距离,再也闻不见她身上的冷香,只有萦绕两人周身的淡淡檀香和茉莉香片的味道,景珏的手抚上了她的肚子上,忽然一个振动从掌心处传来,景珏一惊,抬头看宁雨宣,眼里只有对此的疑惑。
宫灯悬在寝殿的顶上,错落的影子落在他如刀刻出来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会发光的黑曜石,她出声道:“这是孩子在肚子里动,”她嘴唇动了动,又说道:“你若是与他说话,他也是能听得见的。”
“疼吗?”景珏问道。
宁雨宣不解,他这是再问孩子吗?只是孩子在肚子里待着,又怎么会疼。
景珏久久没有听到回话,又抬头看她,“我是问你,孩子在肚子里动,你觉得疼吗?”爱会被消耗殆尽的,景珏爱她爱得极累,却始终不愿意放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几时。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只因着景珏刚才问话中冷淡的语气。心中陡然升起的失落感让宁雨宣瞬间醒了过来,她正了正心神,按部就班地答着他的问题,“这是正常的现象,只是一点微痛罢了,不大碍事。”
景珏目光眷恋,随后又停留在她的腹部,大掌覆了上去,只是等待了许久,也不再见有什么响动,又有些失落地将手收了回来,转而又说起了刚才的话题,“等你回王府之后,我便会找人送去各家献上来的名单,等你身子好些再去看吧,这事不急。”
宁雨宣点了点头,内心不住地涌上酸涩,但面上依旧没什么波动,既然此事已经谈妥,她又问道:“那紫玉公主呢?你觉得封她一个四妃其一如何?”如果他摇头的话,舍掉她这个皇后凤位,也是可以的。
景珏有些错愕,随后看向宁雨宣的眸光复杂起来,他转了个身,朝着外面,“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就按照你决定的办吧,只是紫玉公主还在冯国,等冯国国主与她来使临都的时候,再谈论这件事。”
话说完,他迈步离开了寝殿,宫灯烛火照映着他的身影,将身姿拉得颀长,玄色衣袍上金线熠熠生辉,不过眨眼的时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寝殿之中。琉璃的宫灯映出陆离的光,只余宁雨宣一人独坐在屋中。
看景珏刚才的态度,该是极爱这个孩子的。她究竟是继续自私一些,远离这些纷争,还是继续留在他身边,成全他的江山霸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