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卷宗上的字迹,铁画银钩,笔画极细,看着奇怪,又有一些熟悉,他没多想,看完了想要得到的信息,闻人秋将卷宗放回了原位,只是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之后,又停驻了脚步。
今日不是休沐,旁的大理寺官员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唯独这间屋子是空的,桌子上积了浅薄的一层灰,吸引了闻人秋注意的,却是桌子上的一沓纸,是普通的用来写信的信纸,还有竹叶暗纹,可见主人身份非富即贵。
那信纸上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堆成的东西,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唯一能看懂的,就是那落款,小方印——裴少炎印。
以往时候,闻人秋看到这个名字,只会哦一声,原来是景国武国公府里的那位纨绔小世子。可是自从知道这个人跟宁雨宣有什么关系之后,他就无法再轻视这个名字了。
他突然间脑海里闪现过什么,霎那间,就想起来,宁雨宣的字体跟这裴少炎的字体,极为相像。似乎冥冥之中,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什么牵扯,他眸子微沉,翻了下这一沓纸,每一张上面都是类似的图案,他抽了一张,塞进了怀里,想等到下次找个机会,打探清楚,宁雨宣帮他要佛骨舍利的目的是什么。
只不过很不巧的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闲逛过来的宁雨宣和陈文轩二人。
见他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两人显然都是一怔,陈文轩虽然与他交好,不过也是半带着利用的关系,眼神微凛,半笑半质疑着,“闻人公子,你不是在我屋子里坐着吗?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先前说了,闻人秋是个会装的,他神情极为自然,靠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你就让我待你屋子里,也不怕我闷了,出来走走也不行?”
只是他这个借口找得极为勉强,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出来走走,却走进了官员办公的屋子里,陈文轩拿着审讯犯人的那一套,又要质疑,却被闻人秋抢先开了口。
他的确是在他们眼前从这里走了出来,闻人秋也没想着替自己辩解什么的,他什么也没做啊,顶多就看了下卷宗,这个没人亲眼所见,再者就是拿了样裴少炎的私人物品,都是无伤大雅的,他对宁雨宣道:“这是裴少炎的地方,我刚才看了样东西,想问问你。”
宁雨宣当即眉头轻蹙,闻人秋看在眼里,不知她是为自己闯进裴少炎的地方而恼,还是别的原因。他恍然,不知何时,他竟然也看不清宁雨宣了。
跟裴少炎有关的事情,宁雨宣不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也不知道闻人秋是发现了什么,她对陈文轩道:“陈大人,我想与他单独聊聊,不知裴少卿的这间屋子,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宁雨宣是什么身份的人,陈文轩尽管对闻人秋的行为多有不满,但还是看在宁雨宣的面子上没有追究,他拱手告退,“那微臣先去看看皇上那边情形如何了。”
等到陈文轩走了之后,宁雨宣眉目舒展淡然,率先走进了屋子,闻人秋看着她背影,眸子暗了暗,紧随其后,只轻轻地掩上了门,只留一条缝隙。
那桌子上的一沓信纸太过明显,裴少炎是笃定了没人能看得懂,所以在离开临都去治水之前,就随意将这些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闻人秋有太多的疑问了,正在心中打着腹稿,就见宁雨宣拿起那带着裴少炎的私章的信纸看着,随后笑着开口,“我果然没有看错裴少炎,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料子,”她说话的时候看着信纸,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闻人秋说话。
这些信纸上的内容,这世上,除了宁雨宣,恐怕没有别人能看懂了,这是裴少炎治理淮水的方案图纸,地形图、阿拉伯数字、还有简体汉字拼凑而成的东西。
这下轮到闻人秋皱眉了,他只暗暗想着,好似裴少炎跟宁雨宣,才是一个世界的,他开口:“我想问的就是这个,你能看懂这个?”
能猜测出闻人秋内心的疑问,宁雨宣也是坦然,她将图纸放回原位,答道:“这些都不过是一些治水的方案罢了,你对这些有兴趣?”
后面半句话是想转移话题的,闻人秋留在临都这么久,最初的目的就是想帮助自己拿到佛骨舍利,可她拿舍利子是为了裴少炎能回去,这些事情连景珏她都没有告知,她也不希望闻人秋也再卷进跟她相关的是非中来。
闻人秋并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好,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这些信纸上画得究竟是什么,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他借佛骨舍利,他不过是一个世子,为什么要那东西?”
而宁雨宣依旧目光清亮,她看着闻人秋,只说道:“闻人,这些都是与你无关的,你不需要知道,此时你应该在南疆,帮着师傅去采药,或者在江湖上浪荡自在的。”说完,她转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外面枫叶张扬,光斑打下来,支离破碎
无他无关?好一个与他无关,闻人秋生平第一次对宁雨宣起了恼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