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珠还未怎么清醒,迷迷糊糊地往铺子的方向看过去。照理来说,赵猛从早晨开工到晚上收工都不会离开铺子,连午饭都是她送去的。
——他不在铺子里,我找了他许久!你这臭婆娘,将他骗到哪里去了?!
赵猛平日里经常在母亲面前维护妻子,导致婆婆对她愈发看不惯,常常觉得是狐狸精拐走了她儿子。刘珠自知与这善妒的女人说不清,便要起身去寻丈夫来,谁知婆婆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裳。
嘶啦一声,那粗制滥造的麻布衣裳从领口裂开了,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肩颈。
两个人都是一愣,刘珠这还未进家门,街上人来人往的,哪里经得住被这样看?她下意识就要拢着衣裳遮住自己,却被凶恶的婆婆止住了。
——你等等!你的守宫朱砂呢!
守宫朱砂?
刘珠低下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右手臂上从出生起便被点上的红点竟然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她丈夫不举,没有碰过她,这守宫朱砂怎么会凭空消失?!
——你……你竟然偷人!你竟然背着阿猛偷人!!!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过!
——那你说,阿猛没碰过你,你的守宫朱砂怎么会消失?!
——我……我……
吵闹声引来了街坊邻里,婆婆不顾刘珠衣衫不整,死死地按住她要让乡亲评理。那一道道或嫌恶或下流的视线扫过身体,让刘珠羞愧难当,而且对守宫朱砂这件事,她压根也百口莫辩。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虽也曾对丈夫不能人事心存怨怼,但随着时间的增长与丈夫的体贴,她已不再介意这些事情,她也有自己的底线,这种事情她想都未曾想过,怎么可能与旁人有染?!
可不会有人理会她的想法,消失的守宫朱砂已经说明了一切,而向来那个维护自己的丈夫却在关键时刻消失了,没有人再会相信她,也没有人会为她辩解。
不守妇道在晚樵村是一桩十分恶劣的罪过,严重的时候是会处以死刑。刘珠不愿承认自己与他人有染,也更无法供出所谓的奸夫,最终,这个固执的女人被处以浸猪笼的极刑。
笼子一点点没入湖心的时候,刘珠的视线被水汽浸满了。她不甘认罪,更不愿死去。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身有缺憾、有点笨拙、却又很细致的丈夫,她想再见一次他,靠在他的身上跟他讲自己的委屈、怨愤和不满,听他支支吾吾地用拼凑的语句努力安慰她。
她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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