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又朝李云辞顿首做了一个好大的礼。
那李云辞闻言,一时挑了眉,唇边好似漾起隐隐的笑意。
郑掌柜这便又要朝贺瑶清行礼,贺瑶清已然不耐,只摆了摆手,将郑掌柜一行人赶忙送走。
至此,院中才得清净。
贺瑶清望着身旁的李云辞,见他将书卷起负手在身后,因为陈氏夫妇皆不在家,她便干脆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小声道。
“才刚多谢王爷出手相帮,妾身心下感激。”
“这便是那个教你吃了亏的人?先头为何不说与我?”
语态轻缓,却教贺瑶清听不出来有半点的嗤笑之意,心道此番又是表忠心的好机会,曲意逢迎的话张口便来。
“王爷是何身份,如何能在这般犄角旮旯之处轻易露相。王爷大丈夫之姿,定然要在日后千军万马之前镇敌军以士气才好。”
“只妾身却不想再替那人绣劳什子帕子了。”
李云辞想来听着甚为受用,略颔首,“后头的事你不用管了,且等着看戏便是。”说罢,便撩开襕袍入屋去了。
贺瑶清一时不明,只待身后再听不到声响,才轻吐了香舌耸了耸肩。旁的暂且不说,若她的感觉没有错,李云辞如今瞧她,再不似前头防贼那般了,一时心下渐愉。
过了两日,郑掌柜那头便差了伙计来催促,贺瑶清自然没有绣帕给他,李云辞言笑晏晏地推脱着,却半点不得罪于他,只说再耐心等几日。
郑掌柜如今有求于人,何况李云辞的身手他原也领教过,自然不敢轻易造次,只到了第三日,便又差了伙计来,只说不稍多少,绣好了且先给了罢。
这时的李云辞才敛了装模作样的笑意,嗤笑出声,“蠢钝如猪。”
那伙计当即傻了眼,哆嗦着一溜烟跑回城中去了,想来是回去叫掌柜来。
只这一去,贺瑶清再不曾见过这行人了。
贺瑶清教了苏掌柜的绣娘,又让苏掌柜以相同的价格售卖更好的绣帕。不稍几日便在城内传开了,那郑掌柜收了贵女的定钱,却交不出贵女们满意的货品。
至此,便有了那日郑掌柜上门一茬。李云辞又私下差了阿二,让寻个脸生的出面,教那些贵女都记得与郑掌柜补个字据,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几日一拖,那些付了定钱的贵女如何是随意任人拿捏的,见郑掌柜拿不出合心意的绣帕又不肯赔偿,随即报了官,郑掌柜便被投了狱。
那郑掌柜这样的孽事原也不曾少做,众人见他入狱,一个两个便都去告了他。
想来郑掌柜不脱一层皮是难以从狱中出来了。
后头又听说,郑掌柜与那些贵女签字据之时,上头白纸黑字写了若有违便三倍赔偿,不说旁的,出狱后便是这一笔不菲的赔偿都能再要他一条命的。
如今百绣阁的苏凤卿隔三差五便会往贺瑶清这处来,因着快至年下,便时常送些年货过来,初初贺瑶清总是推脱,只那苏凤卿却道这些原是送于陈氏夫妇的,至此,贺瑶清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郑掌柜那些事体,便都是苏凤卿上门来,闲暇之时说的,只他自然不知晓李云辞在其中做了何事。
那苏凤卿是个惯会来事儿的,陈大嫂又因着这桩事,只当是苏凤卿替她们出了一口恶气,每每苏凤卿来皆是欢喜。
第36章
“想来您便是李娘子的阿……
李云辞行动分明已能自如,却日日靠在床榻之上,也不做旁的什么,只拿着一本连贺瑶清瞧着都快要倒背如流的《三言》随意翻着,俨然闲得生花。
贺瑶清想着,既他已然好了,便也没必要再在这处叨扰陈氏夫妇,上回李云辞让她去城中茶楼寻人递了话,已然过去了这样久,怎的都不见人找上门来。
这些话,贺瑶清旁敲侧击地问过李云辞,还说了,若他的人不曾寻上来,她亦可另外做一张面皮给他,他如今身子已痊愈,回王府绝不会旁生枝节的,却只听他说要再等一等。
贺瑶清心下腹诽,也不知他究竟是要等风还是等浪。
这日晚,贺瑶清用过了晚膳,又在院中随意走了两圈全当消食,而后便去浴间擦洗。
陈大嫂替她送热水进来,原都是女子,何况已然坦诚相待这些时日,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贺瑶清便道了谢。
陈大嫂送完热水后便出去了,贺瑶清细细擦了身子,便换好衣衫出去,不曾想那陈大嫂又放了手中的活计迎上来,接过贺瑶清换洗下来的衣衫。
“李家妹妹,先头你在老家时,可许过什么人家?”
闻言,贺瑶清步子一顿,轻声道,“不曾呢。”
“瞧你年岁已然及笄,怎么不曾许人家?”
“我想着也是,你既与你阿兄相依为命,可你阿兄到底是个男子,于女子这上头总没有父母来得上心。”说罢,面上便是一副好生可惜的模样。
贺瑶清与陈大嫂相处已久,便也知她只是热心,饶是如此,却也讪讪。自从在蔺璟那头吃了那样大一个闷亏后,男女之事她便再不曾着意想过。暖饱方思淫丨欲,她眼下身若浮萍,日后离了梁王府该何去何从都不知晓,如何能寻什么良人。
陈氏见贺瑶清不作声,只当她是面皮薄,“百绣阁的苏掌柜,这两日总往咱们这处跑,我瞧着真是欢喜,品性自然是没得说,再瞧样貌,虽说抵不上你阿兄,可也是难得的了,又是一方铺子的掌柜,你又有一门对口的好手艺,再登对也没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