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奔霄一记吃痛,马蹄乱蹬,随即三足腾空,昂首嘶鸣,犹如离弦之箭怒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贺瑶清随即被颠得东倒西歪,坐都坐不稳!
那东珠也委实不曾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忙扬鞭狠抽了身下的马催其上前追赶。
可那奔霄一路飞驰向前,教她一时追赶不上,心下陡然慌乱,只力竭喊道,“嫂嫂!拉缰绳!快拉缰绳!”
惊慌失措间贺瑶清手中的缰绳早不知在何时松了开,现下那缰绳正在奔霄脖颈之下晃悠着。
奔霄疾驰前行,速度已然飞快,贺瑶清无法,只得匍匐着身子复搂紧马脖子,可仍教腰部被颠得不住地腾空落下,面庞亦被马脖子撞得生疼。
贺瑶清已然被吓得寒毛卓竖魂飞魄散,只觉连气都快要喘不上,一颗心在胸腔内扑通乱撞,好似下一刻便要从喉间蹦出一般。
正这时,身后传来踏踏橐橐的马蹄声,一下一下愈来愈近,犹如踏在她心窍之上。
只当是东珠追了上来,贺瑶清口中微喘,还不及出声,便听到身后人朝她喊道。
“莫怕,脚上寻着脚蹬!踏稳了!”
声音沉而稳,却分明透着一丝惊慌。
骤然闻言,贺瑶清心下陡然一紧,随即颤颤巍巍地侧转过头。
是李云辞——
只见他眉间紧蹙,矮着身子策马朝她奔来,只一瞬,贺瑶清鼻尖一酸,眸中蓦得热意上涌,已然要哭出来。
唇瓣哆嗦着,泪眼迷蒙,口中呢喃。
“李云辞,救我……”
第48章
“莫怕,手给我!”……
马场得了几匹大宛宝驹,李云辞今日原是与李宥来看,不曾想她也来了。
却见她仍旧是先头的模样,好似不欲与他多话一般,连见礼都不曾。
一时心下悻然,只当她还是不曾消气,便也不曾上前挂相现眼。
待事毕出来左右一瞧,已然不见了人。
问了旁人,原是被东珠拉去骑马了。
可待李云辞鬼使神差地去往马场一瞧,却见她被撒痴的马儿颠在马背之上,已然是摇摇欲坠。
心下陡然一沉,连马鞭都不及拿,慌忙拉了一匹马翻身而上。身子都不曾坐稳便紧勒缰绳,直往前追去。
徒手拍着马背,马儿嘶鸣之际,马蹄簇簇。
待终于要追上之时,便见她回眸望来,可她面色煞白梨花带雨,唇瓣半点血色也无。
不过一眼,便教他心骤置三九隆冬之境地。
贺瑶清望着李云辞离她愈发近,犹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恨不得当即便伸手将他拽住。
却听到李云辞朝她恫喝,“莫乱动!拽不到缰绳便拽紧马脖子!”
贺瑶清当即只得牢牢得巴在马脖子上头,已然是涕泗滂沱哭出了声,马儿还在不住地向前疯跑,李云辞还在身后策马追赶。
面颊之上已然冰凉,耳边只余呼呼而过的风声,钗发横乱。
终于,李云辞追了上来,与她齐行,可奔霄好似不知疲惫愈驰愈勇,不过半刻,好似渐渐地又有要将李云辞甩至身后之态。
正是心下慌乱之际,便见他朝她赫然伸出了手,五指修劲恍若泰山可倚。
“莫怕,手给我!”李云辞的声音翁鸣犹如山间钟鼓。
心下因着恐惧略一犹疑,却不过半刻,贺瑶清蓦然转身抬手向他。
便是她抬手的瞬间,李云辞一把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霎时,潺潺热意从掌心传来。
李云辞顺势将她一提,宛若有移山倒海之势。
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稳稳地落在了马匹之上,落在了李云辞身后。
只她的一只手仍旧在李云辞手中,李云辞一手拽住缰绳,另一手一把将她的手拉至身前的衣襟处,“抓好!”声音低沉有力。
这般,贺瑶清整个身子便扑在李云辞的后背之上,面上的泪珠鼻涕已然混作了一团,全然擦在了李云辞身后,在他攒枝豫绣的襕袍之上映出了深深浅浅的印子来,当真是算不得雅观。
身下的马儿仍在疾驰,可贺瑶清心下仍似丧魂失魄,只不住抽噎着。
一手木然地抓着身前的衣襟,只觉被环在臂弯中的李云辞的腰际好似不若旁人沈腰潘鬓之态,倒是背脊宽阔,腰间劲实。
渐渐地,贺瑶清才缓缓回了些许的神。
正是心下正松怔之际,不想那李云辞蓦得背脊渐僵。
贺瑶清不明所以,只当是她将他的衣襟抓得太紧,教他不便策马,可现下正在马上,让松手是万万不敢,只得微微抬头兀自寻着松软之地再抓好,想了想又怕这般抓着不稳,便索性将另一只手探至李云辞身前,一双手堪堪能握在一起,而后便又趴伏在他背脊之上坐好,再不乱动。
李云辞先头让她“莫怕”,只他自己知晓,那时他心下有多慌乱胆颤,吐出的字眼一个个都在发颤。
在初初握住贺瑶清手之时,那提着的心才终教放了一放。
她可真是轻,不过一提之重,至她坐在他身后,李云辞才想起,自除夕那夜的唐突,他二人已然许久不曾挨得这般近过。
现下天渐暖,穿衣不似年下那般多。
原是心下不定神思恍惚,却蓦然教他察觉出身后紧紧贴在他背脊之处的绵软膨隆之感,不过一瞬,便已然明白过来那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