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璟浅浅得弯了眉眼,唇边含着笑,语态最是温柔。
可教贺瑶清瞧来不过是一条缓缓向她游来口中吐着信子的一条毒蛇罢了,教她唯恐避之不及,只她如今又能避去何处。
不多会儿,贺瑶清露在外头的一双手已然可以微微颤动了,双腿好似已然有了些许气力,可她眼下心如死灰,莫若动弹,便是缓缓唿吸都觉疲累不堪。
马车又行了一阵,外头车夫朝内道,“主子,已然至郊外,可要放信号让其他人来汇合?”
“只可惜昨日沾既不曾得手,可惜了了。”那车夫仍在絮絮不休。
蔺璟闻言,略一挑眉,轻笑出声,“无妨,总还有机会。”
随即侧身推开车窗掀起帘子向外看去,见四下无可疑之人,便略抬袖襟,想来是正要放响哨。
贺瑶清眼帘微掀,菱唇轻启,“你要将我带去何处。”
“回宫里头么?”声音虚浮。
蔺璟默了默,“你想回宫里么。”
贺瑶清垂了眼眸,“是我想回何处便能回何处的么。不回宫里,回你的蔺府?”
“你先同我回金陵城去,我在郊外置了一处私宅,眼下局势未稳。待事成,我便向圣上求娶于你。”
闻言,贺瑶清心下震动,“你将我从雍州城掳走,圣上竟不知晓?”
“你要将我养作你的外室?”
言讫,贺瑶清顿了一顿,心下稍一回转,复启唇,“你说的成事,可是替圣上夺了雍州城的兵权?”
“可这几天来往这样多的人,他们不会向圣上禀了你胆大妄为之举?”
“那些皆是我的人,你无须多虑。”蔺璟微微敛了眉。
“那与突厥人勾结,是你一意孤行还是圣上默许了的?”
闻言,蔺璟转过头来,默了又默,他真想告诉她,他原是已活过一回的人,既重来过,那便凡事皆在他掌握之中,他今日可以利用突厥牵扯李云辞,他日待李云辞身死,他亦可震住突厥各部。
昨夜不过是那沾既无用,坏了他的事,如若不然,眼下李云辞合该同上一辈子那般,焦头烂额,被迫举兵。而他只需要将秦氏带去津沽曹侃处,再在城外设下埋伏,便能将李云辞折于箭下。
到那时,雍州的兵权,便是唾手可得,有了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便也不用与突厥玩什么你追我赶,当即便让中原铁骑踏平突厥!
半晌,蔺璟兀自敛了思绪,唇口微张,正要说话之际。
随即听到马车后头有簇簇马蹄之声传来,听声音,好似来人还不少。
贺瑶清自然也听到了,一时心下怔楞。
那外头传来车夫略是惊慌的声音,“主子,好似有人在追。”
蔺璟一默,面色微沉,“可瞧清楚了是何人。”
不待车夫应声,那铁蹄簌簌之声已然至跟前,外头传来怒喝之声,“下马车!”
闻言,蔺璟掀起车帘,面上挂着虚浮的笑意,“不知可是有什么误会。”
那马上之人却道,“少废话,快些下马车!”
贺瑶清被挡在车帘内,外头是何情景一概瞧不见,听外头说话的声音和口气,不似官兵,倒似是山匪,一时不敢轻易呼救,只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那头蔺璟随即笑开,“车上原是我得了病的母亲,这位兄台与众位弟兄可是近来手中有短,我们生意人出门在外不过图个平安。”
说罢,便兀自下了马车,朝车夫抬眸示意,显然是不想节外生枝,准备拿钱消灾。
随即又听到外头的声音,“马车内的究竟是老妪还是新妇,下车给我瞧瞧才作数!”
说罢,便见车帘被挑开,露出一个满面黝黑的脑袋,果然是山匪!
贺瑶清心下一骇,在那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得下了马车。
那人一瞧,果然是个老妪,便颠了颠才刚车夫给他钱袋,复道。
“马车里头还有旁的值钱的物件?”
蔺璟闻言,显然不想与这些人多纠缠,便道,“这样罢,兄台尽管将马车驾去便是。”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笃笃的马蹄声。
速度之快,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已至贺瑶清身后,连面都不曾瞧清。
一声惊呼,贺瑶清便被那人伸手抄起腰肢,天旋地转之际,人已坐落在那人身前怀抱之中。
那人随即扬鞭调转马头催马前行而去。
贺瑶清已然魂飞魄散,脑中一片混沌,正要挣扎之际,便被那人修劲有力的手指一把扼住了手腕。
随即从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莫要乱动,坐稳了!”
声音沉稳有力,恍若黄沙中的甘霖,却教贺瑶清急躁不安的一颗心倏地趋于平静。
微风各煦,轻而又轻得吹动着他的气息从她的耳畔拂过。
先头所有的担惊受怕,都被身后这个宽厚又紧实的胸膛激得险些落下泪来。
马儿不住地狂奔,马蹄声映着她的心跳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是李云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