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走后,巡防兵便皆是用命在与沾既的人马夺时间!
若她还在,却能替雍州城多争取一些辰点。
哪怕只是一刻,可至少能少一刻人丧命。
身下的奔霄好似都能感应到背上主人的心绪一般,高昂嘶鸣,马蹄快至飞一般。
贺瑶清紧勒缰绳,好似有一口气在支撑着她,是李行澈的生死不明,是乾方的断脰决腹,更或许是身后那群明知眼下要靠命去搏,却仍旧半点不惧的巡防将士!
奔霄穿过城门背后严阵以待的众位将士,贺瑶清随手抄起一杆长丨枪,眨眼间,已至城门之外。
方才复回到城楼之上的张谦与众人见状,皆是震惊不已,一手扒着城墙,看着城楼之下金甲在身,长丨枪横手,身姿磊落,众人蓦得眉头酸胀通红,唇口紧闭,唇瓣颤抖,口中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贺瑶清虽说穿着与李云辞一般无二的乌金战甲,可她到底身量小,先头在高耸的城楼之上教人瞧不清,若说先头沾既心下还有一丝不确定,那如今人至沾既跟前,只肖一眼,沾既便已然知晓面前之人绝非李云辞。
当即大笑不止,“李家狗儿,怎的数月不见,你竟成了这般模样?”
贺瑶清唇口紧抿,一颗心不住地狂跳,俨然是要破腔而出,可面上赤红,半点不惧,当即横枪怒声道。
“你突厥扰我边关,滋我百姓,眼下战场之上,竟还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才能获胜,沾既!你知不知耻!”
身穿黑齿甲胄的沾既咧嘴怒笑,露出那一口参差不齐狰狞无比的假牙,“我这便让你知晓!嘴上功夫是半点用都没有!”
说罢,双腿一夹马肚,长刀一横,直往贺瑶清面上冲来。
马蹄踏踏,望着越来越近的沾既,贺瑶清的手心皆是细密的汗珠,却强自屏气慑息,背脊挺直,双目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沾既。
待沾既至面门挥刀之际,城楼之上的人皆是侧过脸去再不敢看。
贺瑶清倏地后仰,沾既的长刀挥了个空,贺瑶清随即横枪,可枪却不是朝沾既去的,而是朝沾既身下的马匹刺去。
沾既一时不察,枪尖已刺入马肚,贺瑶清随即双腿一夹马肚,奔霄得令向前狂奔,沾既身下的大宛驹霎时便被划开一个大口。
剧痛难耐,只嘶鸣着三足悬空,不住地颠着马背,硬生生将沾既从马背之上摔了出去。
沾既在地上滚了几圈,再起身已狼狈至极。
蓦然,城门之内响起振聋发聩的龙吟虎啸之声。
城楼之上的众人亦是不可置信,扒着城墙的指节已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不敢有半丝松懈。
贺瑶清勒着马缰,稳住了身子。
手上因着用了尽指节不住地发麻,刺麻之感从掌心慢慢延伸至整条臂膀。
虎口早已迸裂,鲜血渗出,金甲之下的胸腔因着喘气不住地起伏。
听着不远处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声,只她自己知晓,方才不过是运气使然,再出手沾既必然不会这般大意。
贺瑶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未时末。
再朝南面望去,哪里有半点援军浩荡的样子。
李云辞,你若再不来……
不待贺瑶清多想,那头沾既已横刀向她冲来。
贺瑶清深吸一口气,枪尖朝前,一夹马肚,亦朝前冲去。
哪曾想沾既不曾朝贺瑶清砍下,而是径直要去劈奔霄的两条前足。
贺瑶清慌忙勒起马缰,沾既挥空,可奔霄双足悬空,贺瑶清一时身形不稳却从马背之上滚落下去。
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待再起身,头盔早已掉落,缎面一般的乌发倾泻而出,随风飘散着。
沾既显然不曾想到这假冒的李云辞竟是个女子,一时爆笑,“李家狗儿胆小至此,竟叫一女子出来替他应战!”
突厥人马更是笑声震天。
贺瑶清心下一凛,干脆撕开面上易容的面皮,露出本来的面目,大喊。
“突厥妄想攻城,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随即转身朝城门之内沉声道,“将士们!殿下已至城外!援兵马上就至眼前!我乃梁王殿下李云辞之妻,誓与你们共存亡!”
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微微轻颤,却铿锵有力。
恍若有石破天惊之态,沉入巨浪中,翻起层层彭拜汹涌的浪头在雍州城内众人胸间天翻地覆着。
霎时,阵阵呼喝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传出。
城楼之上又响起了隆隆鼓声,和着众人的呼喊之声,一阵一阵声振林木、响彻云霄。
沾既唇迹抽搐,哂笑轻声道,“你竟是李家狗儿的娘儿们!也好,今日便将你活捉,也好教你尝尝我们突厥男人的雄风!”
随即朝举刀向贺瑶清扑来,贺瑶清浑身已经痛到麻木,才刚从奔霄身上跌下来不知伤到了哪里。
她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光,眸间又恍惚起来了。
她许是等不到李云辞来了,可她却定然不会让突厥人碰她分毫!
沾既已近在跟前,贺瑶清双眸怒睁着,不眨都不眨,遂抬起枪尖朝自己的脖颈处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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