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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你还炫耀?
待在挽明月身边久了,吴媚好把自家门主损人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近些时候挽明月情场失意,她嘴上便开始得意,明里暗里笑话他。挽明月烦得焦头烂额,也懒得找她的麻烦。
得意,就容易忘形。欠下的,都要还回来。
媚好嘴里打趣着,见到内里三人的景象,走到门口便不再动了。
挽明月笑着转过头盯住她,只说了两个字:“解释。”
媚好两眼在面貌有几分相似的韩临与姜适身上转了两圈,最后挪开,去凝视着拧乱的床单,只立在原地双唇紧闭,不发一言。
“吴媚好,”挽明月很少全名称呼媚好,更很少这般咬牙切齿地对媚好说话:“你最好自己说。免得我替你讲。”
媚好是想解释的,可见着韩临挑眉怀疑的样子,喉咙像是被沙填满,姜适无辜的眼神更如一注水,令沙封得更实,叫她发不出一个音。
“好。”挽明月霍然转身,要去握住韩临的肩膀同他解释,却被韩临借咳嗽向后微仰,避过了触碰。
韩临往后挪了挪凳子,提防道:“你先说。”
挽明月讪讪收了手,侧过脸剜了一眼媚好。
媚好目光躲闪。
挽明月只得强行挑起个笑,扭脸对韩临解释:“他叫姜适。前一阵路过南阳,有家人为了求我办事,将他送来给我。”
韩临打断:“你不是从来不收人吗?”
“正巧那事我急着办,就给了个人情。”挽明月眨眨眼:“不过你很了解我嘛。”
韩临又咳嗽两声,挪开眼:“你继续说。”
挽明月还是给吴媚好留了些面子:“媚好见他长得讨人喜欢,又是同龄人,就要了过去,留在身边闲聊解闷。”
媚好投来感激一望。
“忙的时候,让他过来给我递个消息,送点东西。”末了,挽明月还是添话:“只有这些了。”
“属实吗?”韩临视线投向拘谨坐着的姜适,手指在刀鞘上敲得落落有声:“你好好跟我说,要是他们两个有谁强迫你,我带你到外头去,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们。”
他这话说的,好像怀疑这男孩子是挽明月与吴媚好强抢来的。
姜适纤长的睫毛微垂,挽明月与吴媚好一口气提上去,均觉他这模样,二人好像真在无意中做了人口买卖的勾当。
未成想,片刻后,姜适又抬起眼睛,望着和自己有些相似的青年,缓缓说道:“明月门主讲得不错。”顿了一顿,眼神朝媚好一掠,意味深长道:“媚好姑娘待我也很仁善。”
这孩子真不错!挽明月舒了一口气,为洗脱嫌疑轻松。
韩临显然瞧懂了这一掠,皱住眉,这下转了一整个身子,正色去凝视媚好,正要讲话,吹进来穿堂风,呛了口凉气,掩口又咳嗽起来,眼见咳声要止,便被门外的女声打断——
“议事堂有请二位——”
本该是很好的抽身消息,可声音的来源却是此时最不该掺和进这场景。
挽明月简直都能听见吴媚好把牙咬碎的声音。
相较于哥哥,姜舒相貌与韩临相像处只有一成,妆粉一盖,唇眼一描,便艳丽起来,配着修长高挑的身姿,这一成相像也显得若有若无了。因为这层缘故,两月前她被送给挽明月时特意素面无妆,仅仅是作为她哥哥的添头。
不过她留给挽明月的印象较她哥哥强得多,不着一缕的状况下,一见面就扑上来照着脖颈咬了挽明月一口。如此遭遇,想彻底忘掉,怕也很难。
媚好带着他们兄妹二人一道来洛阳,路上他们便发觉出来,兄妹性格差距大,哥哥害羞柔弱,妹妹干练认真到死板。
姜适相貌生得好,像韩临更多,吴媚好的青眼也分得多,姜舒便显得有些不识变通,又不肯与哥哥分开,便被挽明月指去跟着账房先生学算盘。
即便安置二人时挽明月出力多些,但兄妹二人不知是被那日挽明月的脸色吓到,还是本着尊卑有序的原则,往常见面都垂着脸,避着视线,很少与挽明月有正面交流。
此刻挽明月倒是很感谢兄妹二人的疏远。
姜舒听凭媚好调遣,此刻自然而然垂手站在媚好身侧。
宛若火上浇油。
目光转去姜适脸上停留了半刻,韩临问挽明月:“一样?”
姜适与姜舒在相貌上有五成相,很轻易便看出是一对兄妹。
挽明月干笑:“一样,一样。”
韩临的表情霎时间更怪了,沉下声对媚好道:“你这样不好。”
吴媚好的解释梗在喉咙里,左想右想,觉得也解释不出什么,索性转过身:“姜适!跟我去议事堂!”
姜适一听声音立即站了起来,小跑跟过去。
姜舒也想跟过去,被挽明月叫住:“你等一等,我有事吩咐你。”
韩临叹了口气,收回眼对挽明月说:“你该劝劝她。”
“我不好管闲事,更
', ' ')('不好掺和别人感情的事。”挽明月笑着喝了口水,无奈地摇摇脸:“除非迫不得已。”
韩临给他噎了一下,歪过脸想说些什么,眼风扫到候在一侧的高挑姑娘,终究没说下去。
思考之际,挽明月忽然伸手覆住韩临的额头,在韩临面色大变之前很快又收了回去,坐下去铺纸。
“你发烧了。”挽明月下了诊断,写着药方的时候,抽空朝候在门外的姜舒招招手:“正好门内有家药铺,我找人给你煎点药,喝了再走。”
韩临推辞说:“我没事,别麻烦了。”
“喝了吧,你那里破成那个样子,恐怕煎药的砂罐都找不出来。你为了找我才淋雨生的这病,要是落了病根,我多过意不去。”挽明月悬腕写完药方,径直递给站在一旁的姜舒,一并交代道:“他会躲,会敷衍,就为了逃开喝药,你得盯着他全喝干净,一口都不许剩。他喝完大概会吐,你不要怕,不是这药的问题。”
韩临抗议:“你别把我老底都掀了啊。”
挽明月笑笑,离开前又一次叮嘱姜舒:“你可一定得亲眼盯着他喝下去。”
见姜舒一板一眼地点点头,他才在韩临气愤的注视下出去。
见人走远,韩临笑着问身旁的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舒。”
“舒适的舒?”韩临想起方才媚好唤那个男孩子“姜适”,又笑着问道:“你是姐姐?”
姜舒摇了摇头:“姜适是我哥哥。”
“是我太想当然了。”韩临失笑,站起身来,发觉这姑娘是真的高挑,头顶都与他的眼睛齐平:“你是哪里的人?”
姜舒说了一个地名。
韩临一边找地方藏刀,一边道:“哦,这个地方很多山,前些年我追人追到里头过,鞋都磨坏了一双。不过景色很好,夏天很凉快,捉了人,还在山里多待了两天。”
姜舒平淡道:“不记得了,我和哥哥两岁大就被卖出来了。”
“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把你赎出去。”韩临在窗缝中塞了刀,站起来,又说:“当然包括你哥哥。”
“不劳您破费了。”
“你们两个不贵的。”韩临讲完,走到姜舒身旁又笑着道:“虽说人不能拿价格衡量。”
姜舒转过身,拒绝道:“还请公子自重,莫要说轻薄的话。”
韩临明了,欠身道歉:“韩某冒犯姑娘了。”
姜舒不予置评,拿起药方道:“我去给公子抓药。”
将走到门口时,姜舒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人讲:“公子在屋里等着就好。”
韩临背着手认真道:“雨后凉快,正好我想走走。”
“据我所知,公子的身份,似乎不适合在无蝉门露面。”
韩临扬眉:“在此之前你认得我吗?”
姜舒转回脸不言语。
韩临也立在姜舒身后不走,继续道:“现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无蝉门,全是各地抽调来的人,你觉得,会有多少认得我的人?”
“还望公子不要让姜舒为难。”
“你不要担心,被发现了,大不了我跑就是。我轻功很好的。”
姜舒转过脸义正言辞道:“公子不能没喝药就离开。”
她很高挑,转头时带有清香的发梢扫到韩临的脸颊。
“啊——怎么办,被你发现了。”韩临眼睛一转,又道:“那你不带我过去,你出去的时候我跑了,你岂不是也捉不到我逼我喝药?”
姜舒意识到了他的嘴脸,明艳的脸上挤进些阴翳:“无蝉门对公子而言很危险。”
“我轻功真的很好的。嗯……只比你们门主差一点,就一点点。你们门主可是欲上青天挽明月呢,我爬个墙上个树还是不难的。”
“万一事发,绝不可能是小事。”
“真没事,我放过你们门主一次,他还欠着我没还呢。”韩临见姜舒态度有变松的迹象,绕过她,先一步推开门,诱惑她带自己出门去。
姜舒依旧站在门槛前止步不前,眼色暗下去,警告道:“现如今无蝉门与暗雨楼可不比当年了……”
韩临失笑:“你倒明白不少嘛。”
“每天下午,我都要去跟账房先生学东西。”
“挽明月要你去的?”
姜舒点头。
“有时候他这人真不错。”韩临垂眼笑完,又扬起眉骗道:“没事的,真没事的。”
姜舒见根本劝不动他,也不再说了,迈过门槛,带着暗雨楼副楼主大摇大摆在无蝉门内行动,只是韩临出声,她一概不应。
闷着头快步走了半天,却还是被韩临轻松地跟上步调,不免有些气馁,索性站在墙角歇气。
“他们不敢动我的。”韩临还是气定神闲的,甚至有工夫左右看看无蝉门里头长什么模样:“大不了,也就是赎金上破费些。”
姜舒有些好奇,话便从嘴里溜了出去:“跟我们比呢?”
韩临收
', ' ')('了眼回来,有些惊奇她接了话。
姜舒自觉失言,站起身又快步往前走。
韩临提气转瞬间便追上了她,笑着答她方才的话。
姜舒刚被那个钱数吓了一跳,一扭头便见对面行来几个人,脸色霎时间变了,是胭脂都掩不住的煞白。
刚要叫韩临快跑,一转脸,身边就没了人。
待人走完了,韩临利落地从屋顶上翻下来,对着惊魂未定的姑娘道:“别怕,我说了,我不会被捉住的。”
笑了笑,他又道:“我也会给你盯着喝药的。”
……
那厢挽明月往议事厅走,给等在半道拐角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不先走啊?”
姜适在墙角边低眉顺眼地靠着。
媚好低吼着:“不是你又没声没息地把他带回来,我会摊上这种事吗?”
挽明月当即举起两手举在胸前,预防着媚好怒火中烧之时扑上来撕咬他。
一边往议事堂走,挽明月一边道:“不是我带的,是他自己来的……”
媚好气得声音都尖锐起来:“你还炫耀?”
走动时挽明月的膝盖仍打不太起弯,仍能察觉出昨晚摔倒撞出淤紫的泛疼,想起昨晚的一番事,挽明月只有苦笑:“你是不知道昨晚他究竟想干什么。”
“是,我只看到你们两个睡过的床。”
挽明月试图陈述事实:“只是借宿。”
这话似乎不可信到连沿着墙根走的姜适都抬起眼往这边瞄了一眼。
媚好抱胸闷头走着出了会儿气,再抬起眼,才发现少了人:“姜舒呢?”
“韩临生了病,我把她留那里照顾他了。”
媚好欲言又止:“可是……”
“都已经给他看见了,你还想着遮遮掩掩?”
他说的没问题,于是吴媚好闭住了嘴,为化解尴尬,转而去与姜适说话。
无非是聊天,挽明月跟着听了几耳朵。
可经过方才那样一番尴尬,媚好有点自知之明,不大好意思。姜适倒显得从容了许多,轻声细语地笑着讲他方才敲门见里头不是门主,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要交代到那里了,没办法,走了进去,见对方挺友善的,刚松了口气,就见对方坐到摆了刀的那一侧。
媚好也放松了很多,二人话里笑着带过了方才的事,去讲别的好玩的。
挽明月朝姜适看了几眼,姜适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话说得又磕绊起来。
媚好投过来责怪的目光,尖牙利齿地护短:“你别吓他!”
挽明月挑眉转开目光。
这堂会本是说上官阙生辰前后的事,后来洛阳这边的分门主张昭见人来得齐,便又逐项讲起洛阳分门的大小事,自早晨开到下午,晌午那顿饭都是在议事厅将就的。
散会时挽明月留到最后,与张昭同处一室,斟酌着问道:“媚好同你讲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拿那陶罐,本就只是为了看看。一辈子的恩怨情仇,临了只剩这一罐子灰。”张昭面色平和,说道:“人都死了,计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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