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莹莹点点头,随后看向后面的耶律野。
傅宝筝大大方方交代道:“娘,这位公子吹笛子路过,恰好遇上了。”
萧莹莹听了,警惕心腾起。她的女儿有多美,她知道,对面这个打小长在草原的大块头狼,素日所见皆是被毒辣日头晒得黝黑的草原女人,哪里见过筝儿这般白的娇小美人。什么吹笛子,什么恰好路过,怕是故意搭讪吧,手段真是拙劣。
但耶律野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萧莹莹也算是东道主,不好给他太过难堪。瞅眼对方一脸的络腮胡子,萧莹莹心下一计,假意斥责筝儿:“不得无礼,他是北离国尊贵的太子殿下,面对长辈,要有礼貌,你该尊称一句太子叔叔。”
这是指责筝儿不该称呼“这位公子”,叫小了辈分,叫得太过年轻化呢。
傅宝筝憋笑,旋即给耶律野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声调无不恭敬:“见过太子叔叔,方才是晚辈无礼了,冲突了叔叔,还望叔叔海涵。”
耶律野:……
一句话叫了三遍“叔叔”,真想骂一句草泥马,他有那么老吗?
只适合当叔叔,不适合当夫婿?
被小姑娘嫌弃就罢了,还被“丈母娘”点名嫌弃了?
看着萧莹莹拉走傅宝筝,母女俩先是缓步离开,拐过一棵大树就快步离开,那个急切哟,连坡下的那个捡帷帽的姑娘都不等了,生怕被他这个大叔缠上。那个嫌弃劲哟,涨得耶律野一脸通红。
耶律野心中憋闷难受,翻身窜上马背,躲在林子里的鹰子急忙奔出来安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她们中原女子,不懂得欣赏咱们草原男子的狂野美……”
“闭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听得耶律野亦发难受,一脚踹开鹰子,疾驰而去。
~
萧莹莹见耶律野没追上来,逐渐放缓脚步,寻了个凉亭坐下,令身边婆子返回去接央儿,其余的婆子婢女全退下守在凉亭外。只剩下娘俩了,萧莹莹才拉了女儿坐下,低低地说了一桩往事:“筝儿,二十年前,一场马术竞技大赛上,我的小姑母看上了当时英武不凡的离国太子,小姑娘一颗心坠了进去,千里迢迢嫁入北离和亲。言语不通,水土不服,又举目无亲,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寻不到。不过三年光景,便香消玉殒。”
傅宝筝听了,心下一惊,难怪方才让自己喊“叔叔”,竟还有和亲公主这桩事在里头。姑祖母嫁的那个男人是耶律野他爹,论辈分,耶律野可不就是她的叔叔么。
叫“叔叔”还真不是完全寒碜耶律野长相太着急,当然,娘亲寒碜他铁定没得跑。
萧莹莹继续说和亲公主的故事:“当初小姑母家书上字字句句都是泪,说再也吃不着香喷喷的炒菜,再也闻不到香甜的各类糕点,绫罗绸缎也穿不上……亭台楼榭、九曲回廊一应都没有,全是一个个圆顶帐篷立在草原上,年复一年与羊群相伴,骚哄哄的……”
傅宝筝听了,心下明白娘亲中计了,怕自己被耶律野哄骗了去,娘亲急急将和亲的苦楚摆出来呢。
“姑祖母真命苦,怎么偏要看上个番外男子呢,咱们中原大把的好男儿不嫁。”傅宝筝满满的惋惜和不赞同,表态自己无意番外男。
萧莹莹听了,心下一松,女儿不傻就好。
可下一刻,萧莹莹又不淡定了,因为傅宝筝详细交代了方才与耶律野之间的光景,还捂嘴笑道:“娘亲,他长得一副大叔样,您信他才二十一岁吗?我是不信的。”
耶律野那样的人怎会随随便便对一个小姑娘交代自己的年龄?
无论男女,年龄都是很私密的事。很明显,耶律野对女儿不是偶尔遇上,兴致来了的普通搭讪,是真真切切看中了女儿,将女儿当对象处呢。
尤其听女儿说,昨日还一连遇上过两次后,萧莹莹心底的隐忧愈发重了。
这几年声名鹊起的耶律野,简直像草原上的狼王,野心勃勃,听闻被他瞄中的东西,就没有不落入他手中的,真得不到,也要毁掉。
眼下他看中了筝儿,怎么得了。
萧莹莹面色一沉,萧绝这头中原狼还没解决掉,又来了一头虎视眈眈的草原狼。
~
话说耶律野回到暂住的偏殿,立马命令丫鬟捧过来七八面镜子,众星拱月般围成半个圈,将他环在里头。
耶律野摸摸脸,鼓鼓腮帮子,前后左右,各个角度的镜子挨个照一遍,他不肯承认自己长相大叔,不肯承认自己长得老。
他才二十一,老什么老?
正该风华正茂,俊美无比。
“你说,我面相英俊吗?”瞪向正对面高举镜子的丫鬟,耶律野喝道。
中原丫鬟被他一吼,两股战战,声音都结巴了:“英,英俊,英武不凡……说不出的好看。”
“你们猜我多大年纪?”耶律野追问道。
五个中原丫鬟怯怯看了他两眼,犹犹豫豫往小了猜:“太子殿下应该是二十……六?”
“二十五?”
“二十四?”
耶律野气得想骂人。
“去去去,都下去,小小年纪怎么就一一都瞎了眼呢。”鹰子赶忙摆手赶人。
五个丫鬟慌不迭地低头后退,即将退到门槛回身跨出去时,又被耶律野给大声唤了回来:“你们几个当中,有擅长打扮的吗?”不求往年轻了打扮,只求对得上自己的年纪。
被自己看中的媳妇儿嫌弃,还被丈母娘当面嫌弃,这口气咽不下啊,太戳伤他男人的自尊了。
“有吗?奖赏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五个丫鬟面面相觑,然后有个小姑娘还真的学过如何修饰装扮,战战兢兢上前一步,低低地说了自己的方案。
耶律野听了,不由得往镜子前又凑了一凑,扯着络腮胡子端详了半晌,最后点头同意,决定试试。
两刻钟后,净了面,抹了一层男子用的膏,带冷冽冬雪味儿。
座椅下,落满一层浓密的黑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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