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只有罂粟看了愈发厌烦,指着她,命令道:“你哭什么哭!”

丹珠立刻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流下来,却不敢声张,只站在那里委屈抽噎。过了片刻,深深弯下腰去,一边强忍抽泣,一边向罂粟小声恳求道:“丹珠不懂事,惹怒了罂粟小姐。求您不要生气。”

丹珠连着说了多遍,一遍一遍愈发可怜。两张几近一模一样的面孔摆在眼前,一个娇弱无辜梨花带雨,一个气势汹汹横眉怒目,众人只看了一眼,心里的天平就不由自主地倾斜严重。

罂粟浑身发抖,盯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楚行搂着她不放,罂粟屡次挣扎不脱,声音骤然凌厉,让周围人悚然一惊:“给我放开!”

楚行一张脸上似笑非笑,还未讲话,罂粟已经忍到极点,手臂一扬,只听到清脆“啪”地一声。

声音的响亮程度,连正在装睡的路明都忍不住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楚行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丹珠吓得嘴都来不及合拢,连同路明的所有人,都立刻屏住呼吸低了头。

罂粟眼底有一瞬惊慌害怕,很快又被强硬和倔强替代。扬着下巴冷冷看着楚行,不发一言。

等到楚行朝她伸出手,罂粟眼神一紧,下意识往后一缩。楚行的手停了停,最后把她搂到怀里。

罂粟僵硬的后背被拍了一下,只听楚行平淡道:“一场闹剧罢了,有什么好发脾气的?”

丹珠瞬间睁大眼,抬起头一瞬不瞬望着楚行。楚行微微低下头,手指抚到罂粟的头发上,动作平缓地摸下来,又说:“平白无故就甩我一巴掌,除了你还有谁敢?”

罂粟被他按着贴到怀里,一动都不动。脸色仍旧发白,睁着有些茫然的眼,也不讲话。楚行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等了一会儿,发觉她的后背剧烈一耸。他停了一下,去摸她脸颊,摊到眼前,满手都是湿漉漉。

他要把她推到面前来,罂粟死活都不肯。紧紧扒着他肩膀,一声不吭,后背却耸动得愈发厉害。楚行只有把她重新搂住,一面轻轻摇晃着哄,一面笑了一声:“打人你都哭,理全给你占了。叫我怎么办?”

罂粟把他肩膀一口咬住,楚行唔了一声,微一偏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听不清晰,随即便看到罂粟在他手臂上恨恨一拧。

第五十三章、

路明一使眼神,几个女孩子都被带下去。他自己也站起来,一招手把保镖也轰出去,顺便还拖着眼珠子已经掉出眼眶的老宋。

等出了包厢,老宋望着路明不豫面色,抖了抖嗓子,唯唯诺诺:“……路总助,我今天是不是,是不是又干错事了?”

“你们这些人,就没一个能让我省省心。”路明扶着额头,连发脾气都懒得,有气无力指指包厢门,“那个什么丹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不清楚……”

路明横他一眼,老宋苦着脸道:“路总助,我这些天忙,这一块疏于管理……”

路明一摆手,把他的话打断:“行了,不管从哪儿来都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回不去的就弄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a城!要是再让她给里头那两位祖宗看见,宋至民你他妈就给我滚蛋!”

次日罂粟午睡醒来,下楼便看到鄢玉坐在沙发上,手里一杯咖啡,膝上一本杂志,浅衣白裤,姿态分外闲适自然。

他抬眼看到她下楼,搁了咖啡,推一推眼镜:“我来给你做最后一遍体检。然后就告辞了。”

罂粟往那本杂志上一瞟,上面讲的与医学无关,是楚行订阅的一本财经杂志。鄢玉在她的眼皮底下把那本杂志随手丢到茶几上,薄薄的唇角弯起微微一笑:“说起来,你应该算是我做医生行当以来,最后一位正经医治的病人。”

罂粟抬起头,鄢玉打开手边的医药箱,把里面的器具拿出来。罂粟看着他,尝试问:“真的?”

鄢玉随口道:“啊。”

“为什么?”

鄢玉的动作停了一下,沉吟片刻,才有些漫不经心道:“没办法。有情总因无情困,解铃还须系铃人。”

“……”

“所以看在最后一位病人多少都值得纪念一下的份上,”鄢玉一双丹凤眼里十足的认真意味,“我可以主动给你忍痛打个八五折。这在我的几年医疗史上可算得上是最优惠的啊。”

“……”

体检完毕,一切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罂粟把鄢玉一路送到门口,看着他坐进车子里。鄢玉把车窗缓缓摇下来。罂粟给他微微一鞠躬:“鄢医生,以后若不见,请保重。”

鄢玉上下仔细打量她一遍,评价道:“我发现你其实也没传说里那么凉薄寡义么。我不过就是个诊金昂贵的医生,分内一件事,也能得你这么恭敬对待。而且发病那会儿你也都乖得不行,随口哄两句就能好得差不多,好对付得不是一星半点。”

“……”罂粟直直望着远方,木然说,“发病期间的事可以忽略不提么。”

鄢玉不予理会,直接跳过去:“都是谁传言说你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我倒是觉得跟景致比起来,你简直不要心软太多。”

罂粟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看向鄢玉一本正经道,“我也不是对谁都心软的。要不是看在鄢医生你有情总因无情困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你这么恭敬的。”

“……”

次日天气晴好,楚行去书房,罂粟把身上裹得厚厚几层,拿了根钓竿,趴在池塘边的栏杆上懒洋洋地钓金鱼。

这些天罂粟无所事事,人也没有什么精神,仿佛骨头都懒下来的模样。有时楚行派人来叫她去书房,她都是一副惺忪渴睡的神态,只当没听见。楚行放任她独处的时候,罂粟就偶尔做一做自己的事。只不过若是当真算下来,大部分她做的事都是这样不轻不重的破坏事宜。

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人远远看着她把池塘上的薄冰砸开,把好不容易养得硕大的锦鲤一个个钓上来,再甩到一旁的小桶里,都是敢怒不敢言。一直到锦鲤把几个小桶都一一装满,罂粟还在套着鱼食往上钓,旁边一个专司养宅中锦鲤的佣人终于忍不住,凑到管家身边,为难道:“管家,您看……”

管家袖着手斜他一眼,转身往回走,一边面无表情道:“跟我说有什么用?有能耐把状告到少爷面前去。”

佣人顿时哑口无言。

过了片刻,路明从书房的方向匆匆赶过来。

他一走近,便看见了水桶里已经奄奄一息的锦鲤。先是眉心抽搐了一下,后来转念一想,本着“反正花的是书房里那位的钱又不是我的”心理,就又变得心安理得了。

路明清了清嗓子,罂粟便回过头来。她穿得一身黑,只有脸颊透白,这样看过来时,两粒乌黑眼珠便像是嵌在小小两枚白贝壳上面,沉静得分外打眼。

路明心中一跳,定了定神,才跟到她面前,说:“少爷刚才说,要把离枝之前管辖的事务都交给你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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