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旧院内, 一片寂静中,突然一道飞影匆匆闪过, 片刻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屋内。
锦衣小公子捏着钳碧骨的扇子,闭着眼睛听耳边的煮茶声。听到身后的动静,这才缓缓展开扇面, 遮住嘴角鼻梁,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眉眼。
“怎得,如今已经开始乐不思蜀了?”
带着几分玩味地声音已经响起,跪在地上的人登时就神经紧绷, 连忙磕头告罪:“属下不敢,此次是属下来迟了,属下知错。但请少主明鉴, 属下对少主绝对忠心耿耿, 绝不背叛。”
小公子静静看了半晌埋头的人, 突然笑了,亲自上前将他扶起来, 语气轻松了许多:“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那么当真做什么。”
他拉着那人走到一旁的坐席上,示意他坐下, 那人虽然面露难色,却还是依言坐下,然后便见自己的主人扣住了他的手腕, 道:“知道你如今不能轻举妄动, 今日见了你, 这一段时间你便安心待着,没事我也不会再传你。”
一身黑衣的少年点了点头,闷声道:“少主放心,如今时局紧张,属下知道保全自己。”
“这样才对。”锦衣小公子转身端起桌上滚沸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推了过去。
茶是好茶,尚品的君山雪叶,入鼻凌梅香,肺腑回春意。
锦衣小公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了手中折扇,趁着烫嘴的热气小啄一口,这才喟叹道:“想办法告诉文妃,是时候把病养好了。把人压得狠了不见得是件好事,且先给那狗皇帝片刻喘息的机会。”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上好的茶水入嘴,只有无尽苦涩,骇得满嘴油腻。他低垂下眉眼,像是想到了什么。
“姑娘那边呢?少主有何打算。”
锦衣小公子撑着下巴想了想,才道:“此事不急,让她顾好自己便好,万事先保全自己,待大业成,我会带她出来。”
黑衣少年沉默了半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他缓缓转动手中的折扇,一双眸子里情绪翻涌,开口却是淡淡的,如同一湖死水。
“陆绥现如今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既想保全王府,又想保住心上人,呵,真是太贪心了……世上哪里可以真正做到两全呢?”他顿了顿,这才继续开口:“我留温庭弈一条残命就是为了让他明白,他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醒悟了,我们才好动手。”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掌心纹路繁密复杂,白皙中透着微微的红,他看得痴了,那淡淡的红便越来越鲜艳,最后竟然开始流动,在他的眼中浓郁得骇人。
他却浑然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半晌道:“我这一双手上鲜血太多,杀孽太重,怕是死后也不得安生。”
黑衣少年看他神色渐渐落寞,只好温声劝道:“少主莫要自责,这些都是他们欠的债。我和姑娘会一直陪着少主,绝不背弃少主。”
锦衣小公子闻声轻轻嗯了一声,只是依旧盯着自己的掌心,半晌才挪开了眼。
“罢了,不过是多几条人命,我都那么多的罪孽了,不差这几笔。”
“狗皇帝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让他千夫所指孤立无援。这只不过是刚开始,我们好戏等着瞧。”
窗外寒风阵阵,突兀间吹开了紧闭的木窗,黑衣少年起身去关窗,突然开口道:“少主,温家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两日突然开始闹腾起来,温桓和温世休还出手打伤了我们的人。”
锦衣少年闻声嗤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才挑眉缓缓吐出两个字:“晚了。”
“局都已经布好了,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温家已经注定要败在这两个人身上了,只是可惜了温家那四当家和温庭弈了。”
陆绥从皇宫回到红泥小筑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心心待在屋子里陪媳妇。温庭弈的寒症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口也好了彻底,花小楼便适当地减轻了药量。
陆绥每晚美人在怀还要强迫自己坐怀不乱,没几天就崩溃了,缠着花楼旁敲侧击了一下,然后在花小楼看禽兽的目光中得到了回答。
“只要适当节制,还是可以的。”
于是当天晚上,陆绥依旧将手放在温庭弈的心口帮他祛除寒气,这些时日每晚赤诚相对,温庭弈已经习惯他每次帮自己理清寒气,因此也没有多注意,依旧乖乖缩在他的怀里。
陆绥的手放着放着就变了味道,若有若无地在温庭弈的心口打着转。
温庭弈已经没有最初那么难受,头脑自然也不会那么昏沉,几乎在陆绥动作的那一刻,他便有所察觉。
他缓缓睁开眼,一抬头,就见陆绥望着自己,眼中有浓烈的y望在闪动。
“珩萧……”陆绥四下作乱的的手被温庭弈轻轻捏住,陆绥当即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地朝着珩萧哭诉,“我会克制的,珩萧。”
温庭弈微微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手依旧没有松开。
陆绥以为是自己太心急了,毕竟珩萧现下还难受,只好放软了语气,哄着自家媳妇:“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珩萧先松开,我继续帮你调理。”
温庭弈闻声才抬头看他,陆绥抽了抽手,他还是一动不动,紧紧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