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背对着门的方向,并不知道宁婉闯入了,见好不容易到手的锦囊再次跌下茅厕,她本能地伸手去抓。结果,没抓到锦囊不说,还一个倒栽冲,跌了下去……
当满身污秽、臭气熏天的宁溪被促使婆子抬回厢房时,郭仲勋正在喂抚远公主吃红豆糕,抚远公主只草草地扫了一眼,便呕的一声吐了!
郭老太君的茶杯砸碎在了地上。
老太太先是一怔,随后,羞恼得从脖子到脸,一路涨成了猪肝色。
郭大夫人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捏紧贾夫人的手,忍住不让自己恶心得晕过去。
“怎么……怎么弄成了这样?”老太太惊吓地问,“刚刚一直不出来,不是在哭,是掉茅厕了?丫鬟呢?死了吗?”
在老太君的寿宴上讲出如此不吉利的字眼,老太太自己都吓了一跳,红着脸,欲给郭老太君解释,郭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没事,没事,我明白,先让人抬进去洗漱吧。”
到底是王族后裔,刻在骨血里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短暂的惊讶后,她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即刻看向崔妈妈,“再把府医请来!”
“是!”崔妈妈神色匆匆地走了出去。
郭大夫人也回过了神,行至门口,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抬几桶热水来!你们几个,把火都架上,再多烧些热水!你们几个,去皇贵妃出阁前的院子拿一套干净的换洗衣裳和鞋子!”
“是!”丫鬟们做鸟兽散去了。
屋子里臭得熏人,不好再让贵人们待着,郭大夫人转过身,对抚远公主和郭仲勋道:“慧儿,仲勋,你们陪两位老太太和夫人小姐们去前厅找王妃他们吧!”
抚远夫妇领着众人去了,只有老太太觉着不放心,留了下来。
宁溪掉下去没多久便晕过去了,被抬着的时候,晃了几下,开始慢慢苏醒,但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
“锦囊……锦囊……”
她以为自己说出来了,实际上在旁人听来,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那个恭房被封住了,她拿不到第一个锦囊了,没有红锦囊,黄锦囊也是无效的,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锦囊。娘说,当前两个都失败了之后,就可以打开第三个了。
“锦囊……锦囊……给……我……”
她的衣裳被一件件地剥了下来,什么帕子、荷包、香包……统统被扔到了篓子里。
一名粗使仆妇端着臭烘烘的篓子走了出来,对老太太说道:“奴婢这就去洗,今儿太阳大,很快便能干的!”
老太太用香喷喷的帕子捂住口鼻,干呕了几下,摆手道:“扔了吧!”马家又不缺钱,还要一套被粪便泡过的行头做什么?
这身行头的价格实则不低,不过郭家的仆妇非那未见世面之人,既然客人吩咐扔掉,那便扔掉好了。
仆妇拧着篓子前往后山,将那对脏衣服远远地扔在了垃圾堆上,宝蓝色的锦囊,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凉亭中,玄胤正拉着宁玥的手散步,小樱追着小雪貂,一蹦一跳地跑在二人前头。
突然,几名丫鬟抱着一套衣裳、一盒首饰、一双鞋匆匆忙忙地从皇贵妃的院子里出来,玄胤浓眉一蹙,喝道:“站住!”
几人连忙站住了,行了一礼:“郡王。”
玄胤看看她们手中的行头,沉声道:“你们拿我姨母的东西做什么?”
一名胆大的丫鬟回答道:“马家二小姐掉进茅厕了,老太君让奴婢们取一套皇贵妃娘娘的衣裳给她。”
宁玥诧异地瞪圆了眼:“我二姐姐掉茅厕了?”怎么会这样?宁溪不像这么不稳重的人啊,今天先是跌倒,再是掉进茅厕……她是不是出门忘记翻黄历了?
小樱抱着小雪貂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站在阳光下的缘故,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比平时更甚:“谁掉茅厕了?我们去看看吧!”
玄胤厌恶地皱了皱英俊的脸:“恶心死了,看什么看?”
“可是我想看嘛!”小樱腾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宁玥的,撒娇道,“玥姐姐,你看不看?”
看!当然要看!她不怕宁溪恶心,只怕宁溪还不够恶心。她现在,迫不及待想一睹宁溪的“风采”了!
宁玥莞尔一笑:“王爷~”
玄胤黑了脸,最受不了女人撒娇!还是两个他最在意的!
三人到底厢房时,府医也到了,当时府医正在给郭况包扎伤口,郭况在翻看卷宗时不小心被破碎的书片刺了一个小洞,听说这位刚刚被打掉牙的马家小姐,又“奇迹般”地掉进了茅坑,破惯了案子的郭况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正常,于是,跟着府医一块儿来了。
他没进厢房,而是第一时间赶往了事发地点,那里,被人封住了,现场保存完好,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地方,没发现任何被人动过手脚的地方,初步可以排除人为的可能。仆妇告诉他,马家二小姐是因为锦囊掉下去了,想捞起来,结果也跟着栽下去了。
既然是一场意外,那么他没兴趣去窥视女子的私有之物,在得知老太太不想要回锦囊之后,便不再管了。
他走进厢房。
宁溪在经过了十几锅热水的冲洗后,变得香喷喷的了,只是众人心中始终存在着阴影,一靠近她便好像能闻到茅厕的味道。
她无力地靠在床头,眼神空洞。三个锦囊都没了,还叫人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了,从今往后,她怕是在京城抬不起头来了。
宁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宁溪绝望得了无生念的样子,心头一阵畅快,曾几何时,她也这么绝望、这么麻木过,那段日子,就像一直生活在黑夜里一样,看不到一丝的光。现在,宁溪的光也被一点一点夺走了,但还不够,她要让宁溪即便站在太阳底下,也跟行走在黑夜里一样。
“二姐姐,二姐姐。”宁玥叫了几声。
宁溪一直呆滞地望着帐顶,没有反应。
小樱扯了扯宁玥的袖子:“她是不是傻掉了?”
宁玥笑着看了小樱一眼,傻掉了才好呢,前世她把你关进笼子送给司空朔,叫你吃了那么多苦头,这是她的报应。到底是孩子,看戏不嫌事儿大,装作很担心,眼睛里的兴奋却怎么藏也藏不住。宁玥没再看小樱了,探出手,在宁溪的面前晃了晃。
宁溪朝宁玥看了过来,一瞬间,那种从内心深处燃烧的怒火,从眸子里显现了出来,仿佛要把宁玥给烧死。
宁玥轻轻一笑,用帕子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宁溪的眼底蓦地掠过了一丝慌乱。
宁玥挑了挑眉,困惑地看着宁溪,不一会儿,宁玥回头,望向门外,小樱跑了出去,宁玥看向宁溪道:“可以吗?”
宁溪完全一副迷惘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