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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朝西边落下了,王妃派人去青灵阁看了看,仍旧吵得要命,于是王妃吩咐膳房,待会儿将晚膳都送到知辉院。
距离晚饭尚有些时辰,宁玥却已经饿了,吃了一个梨子,又吃了几块香芋糕,冬梅与丁香去后罩房了,这边是莲心在服侍。
玉珠很少在屋里,去了哪儿,宁玥一般也不问。
玉珠打了帘子,扫了二人一眼,走过去,从莲心的手里接过食盒道:“这个不能吃多了,你去膳房,让单独给夫人炖一盅燕窝来。”
“诶,好的!”莲心擦擦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主仆二人,玉珠垂眸,轻轻关上了门,犹豫了片刻后,突然转身,跪在了宁玥面前!
宁玥看了她一眼,没有一惊一乍,十分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玉珠难为情地捏紧了裙角,是难为情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难为情跪在了一个新主子脚边,不得而知。
“求夫人……救救奴婢的父亲!”
宁玥挑了挑眉:“你父亲怎么了?”
玉珠把青灵阁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我父亲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他不是故意的!那个工匠是新手,嫩了些,一时大意,才给闹出人命!”
宁玥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敲了瞧桌面,慢慢说道:“都闹出人命了,不惊动官府,也得禀报王妃和王爷,你说呢?我刚入府,人微言轻,越俎代庖地拦了这么重要的命案,万一让谁给捅出去了,倒霉的不止是我,四爷也摘不干净。”
“不会的,夫人!没人会说出去的!奴婢和奴婢的父亲都保证守口如瓶!”玉珠信誓旦旦那地说道。
“你能守口如瓶,那些现场的工匠呢?”
“那些奴婢的父亲全都会打点好!”顿了顿,玉珠又轻声说,“若是……夫人担心马姨娘,马姨娘说了,只要夫人开口,她绝没有一个不字。”
宁溪上辈子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出尔反尔,她讲过的话,比男人的话更不可信。也只有这个救父心切的小姑娘,才会在不了宁溪的情况下,信了宁溪的鬼话。
宁玥温和却不失威严的眸光落在玉珠头上,她知道这个丫鬟的身份不简单,撇开罗管事的人脉不谈,能在玄胤身边服侍这么多年,说明她在玄胤心中也是有几分地位的,与她说话,自己必须十分小心,但青灵阁发生的事,又太像宁溪设下的陷阱。万一她这边找宁溪求情,转头宁溪便放出风声说她包庇罪犯,她在府里,怕是难做了。
马宁溪,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让我在得罪玉珠,和被你坑害之间选一个?
“玉珠,你有没有想过,马姨娘为什么让你来找我?我与她关系差到什么地步,我相信你不可能不清楚,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她却让你来求我,难道我的意见,对她而言如此重要吗?”
玉珠愣住了,半日,才咬唇,说:“她不受宠,奴婢想,她可能想希望与夫人冰释前嫌。”
“为了你父亲的一次失误,我就得与一个我和玄胤都厌恶的人冰释前嫌?”宁玥稍稍拔高了音量。
玉珠哑然。
“若四爷在,是不是也会为了你父亲,而去原谅马宁溪?”
自然……不会。
她父亲,权势再大,那也只是个奴才,哪有主子为了奴才的失误,而去放下自己的恩怨的?
玉珠红了眼眶:“但夫人如果不帮奴婢,奴婢的父亲一定会遭受牵连的……”
那又怎样?她有义务帮罗管事善后吗?况且又不是要罗管事的命,只是交出手中的职权,做回懒散闲人罢了。说到底,玉珠要保的是罗家的荣华富贵,以及她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主子和奴才在某方面天生就是对立的,玉珠这样的奴才,玄胤用着还好,反正他不管事,可宁玥用起来,却巴不得将玉珠的特权削得一干二净才是!况且——
宁玥的眼神闪了闪,语气不变道:“事关重大,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吧!四爷疼你,未必不肯帮你,兴许,他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谁知道四爷哪天回来?”万一,等四爷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玉珠还想再争取一番,但一触碰到宁玥幽暗深邃的眸光,便明白对方心意已决,她低下头,“是,奴婢知道了,这件事,还望夫人暂时保密。”
“我会的。”
玉珠抹了泪,开门出去,在门口,看到偷听了墙角的冬梅,四目相对,二人的脸色皆是一变,冬梅讪讪一笑:“嘿嘿,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玉珠的睫羽颤了颤,没说什么,离开了。
冬梅进屋,难以置信地说道:“玉珠的爹出事了哇?这也太……”突然了。
“是挺突然的。”宁玥随手拿起一块香芋糕。
冬梅皱眉道:“真是晦气呢!什么东西跟马宁溪一扯上边儿,就准没好事儿!可是小姐,你真的……就这样拒绝玉珠了?”
“我说等玄胤回来再定夺,如果她把这当成一种拒绝,我也无话可说。”
“哦。”
“怎么?觉得我做错了?”宁玥轻轻一笑,将最后一点香芋糕喂进了嘴里。
冬梅摇头,倒了一杯温水给宁玥:“没,如果换成我,我也会这样做的。马宁溪那人,诡计多端,又素来与小姐不对付,小姐跑去求她,谁知道她会怎么刁难小姐?而且,小姐与她中间隔了一个孙瑶,还是别与她走太近的好。”
宁玥喝了一口茶水,淡淡一笑:“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宁溪焉能糊涂?”
“啥?”冬梅瞪大了眸子。
“这种揣度人心的手段,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宁玥说着,见冬梅一头雾水,没有与冬梅解释的打算,又道,“宁溪知道我不可能答应玉珠的请求。”
“那她还让玉珠来求您?她……她……她想故意挑起玉珠对您的不满啊?”
“没错。”宁玥点了点头,“她会对付我并不奇怪,只是,才刚进府,她就迫不及待朝我身边的人下手,也不等熟悉好环境。她这么着急,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着急的理由?”
“这……”冬梅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根本跟不上宁玥的节奏,她只觉得宁溪挺作死的,刚入府,最惹人怀疑的时候,应该韬光养晦才对,偏偏顶风作案,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不过,她究竟想怎么对付我呢?”宁玥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冬梅就道:“奴婢这就去盯着玉珠!”
宁玥扬手:“等等,你别去,叫秋香去。”
“啊?秋香?那个傻帽?”冬梅几乎无语,“她她她……她那么蠢,上次被马谨严耍得团团转,叫她盯着玉珠,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