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碧纱厨后的孙瑶暗暗心惊,幸亏宁玥把她们弄到这边来了,不然,现在与三叔独处一室的就是她和琴儿,琴儿是三叔女儿,又傻乎乎的,不会被三叔怎么样,她就说不定了。
房间内,“孙瑶”面朝里侧卧着,青丝散落,遮住半张面庞,由于是侧卧的姿势,自然也看不见高高隆起的肚子。
屋子里残留着浓浓的熏香味儿,正是孙家给孙瑶特制的香料,安胎宁神的,三老爷时常在孙瑶的周围闻到,此时虽气味重了些,却也没生出怀疑。
他慢慢地来到床边,床上的人闭着眼、呼吸均匀,睡得很沉的样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根细绳,冷冷地笑道:“孙瑶,别怪三叔狠心,怪只怪你太聪明,怀疑上了我。你说你没事跟马宁玥走那么近做什么?跟王妃一样稀里糊涂的不好么?傻人有傻福,太聪明的,都是被自己给作死的。现在,三叔要送你上路了,你放心,三叔的动作很快,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毕竟,咱们叔侄一场,我对你还是很好的。”
“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死的不值,你死后,我会嫁祸给马宁玥,你还记得那张清单吗?没错,就是小罗让我给你的那张。上面被我用草药写了玄胤通敌叛国的事,不不不,不是我写的,是马宁玥写的,她正暗中与南疆细作联系,却被你给撞破了,为保住自己夫君,她决心要杀了你。这个故事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他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朵尤氏从马宁玥屋里顺来的珠花,随手扔到了地上。
这一下,马宁玥杀人的证据就更加确凿了。
屋外阳光大好,原本只照到钗尾的光,不知何时慢慢地移到了钗顶那颗硕大的琉璃石上。阳光透过琉璃,聚成一个小光点,落在窗台的粉末上。
突然,那粉末刺溜一下燃烧了起来!
火星子溅到窗帘布上,窗帘也烧了起来!
火星子又溅到地板上,抹了口脂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引燃了一屋子的大火。
几乎是同一时刻,外头响起了某个丫鬟惊天动态的咆哮:“啊——走水啦——走水啦——”
三老爷的脸色瞬间变了,要是让人发现他与孙瑶被同时困在火里,他就麻烦了。且不说他杀人的动机会不会被察觉,单是他趁侄媳熟睡溜进对方房间的罪名就够他喝上好几壶!
这会子他也顾不得杀孙瑶了,丢了细绳,拔腿就跑!
哪知,床上的“孙瑶”突然一个跃起,将他扑在了地上!
他惊得浑身一震!
“三叔,你不是想杀了我么?怎么?这么快就临阵脱逃了?”宁溪将声音压得很低,听着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难以分辨原声。她的头发,又乱糟糟的遮住脸,三老爷依旧没认出她来。
三老爷踹了她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
她又扑上来,举起一把刀子朝三老爷刺去!
三老爷如何会让她得逞?一把扣住她手腕,她吃痛,手一松,刀子掉落。
她仍不罢休,一口咬上三老爷的胳膊!
三老爷又疼又急,随手抓起了地上的刀子朝对方捅了过去!
那一刀,直直地戳进了“孙瑶”高高隆起的腹部,可孙瑶才刚刚怀孕,怎么如此显怀?三老爷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你究竟是谁?”
宁溪拨开乱发,露出那张苍白的脸,狰狞地笑道:“是我呀三叔,马姨娘。”
“马、马、马宁溪?”那丫头的姐姐?三老爷明白自己被算计了,气得大脑空白,只一个念头不停地盘旋在脑海:带马宁溪离开,不让人发现他伤害过马宁溪!
他抬手朝宁溪劈去,却在离宁溪三寸之距时身子一僵、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宁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暗影笼罩,整个身子都快要直不起来。顺着暗影,她目光缓缓上移,在火光中,对上了那张银色面具、那双幽深如渊的眼睛。
“中、中、中常侍大人?!”她吓得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她本是司空朔的眼线,如今却帮着马宁玥办事,司空朔会不会削皮了她?
司空朔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去了。
火势最终被控制住了,宁溪与三老爷被顺利解救了出来,三老爷因为“吸入太多浓烟”而暂时陷入昏迷,在司空朔安排的房间歇息。
司空朔静静地站在窗前,看宁玥拧着工具箱,慢慢走向了床上的三老爷……
另一间厢房内,宁溪“流产”了。
产婆收拾好落下来的“男胎”,给王妃行了一礼,叹道:“真是可惜,是两个成型的男胎呢。”
孙子?还两个?
王妃的脸色不好看了,不管她多么轻视马宁溪,也改变不了马宁溪怀了玄昭骨肉的事实,诚然,她更喜欢孙瑶的孩子,可不代表她不期待马宁溪的,何况,又是两个男孩儿。想当初她生下玄彬与玄昭时多高兴啊,双生胎,本就是上天的恩赐。
产婆被冬梅领了出去。
王妃又气又伤心,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
刘婉玉从旁叹道:“唉,一对哥儿呢,就这么没了。你们家老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干嘛要拿刀捅马宁溪的肚子?”
厢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为当家主母,她没不及时赶过来看看的道理,她与王妃一块儿进的门,那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熏得焦黑的地上,马宁溪躺在一滩血泊中,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三老爷满手是血,晕着趴在一旁。
是司空朔及时赶到,打晕了三老爷。
这是丫鬟们的说法。
王妃却觉得,说不定是司空朔杀了马宁溪,却嫁祸给老三,一切,等马宁溪醒了问个明白才能见分晓!
宁溪醒了,一睁眼便摸上不再隆起的肚子,花容失色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王妃不忍地撇过脸去。
刘婉玉上前,轻轻按住她肩膀道:“你先别激动,朔儿给你看过了,说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失血过多?”宁溪扣住刘婉玉的手,眸中落下泪来,“我的孩子没了是吗?”
“哎呀。”刘婉玉为难地说道,“你还年轻,好好将养,以后会再有的。”
“呜——”宁溪捂住脸,颤抖着哭了起来。
王妃心头的柔软被触动,觉得所有痛失孩子的母亲都值得可怜和同情,但同时,她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了?谁许你出府的?”
宁溪拿开捂在脸上的手,红着眼眶哽咽道:“我……我是来找玥儿的,我娘病得很重,祖母不给我娘请大夫,我只能偷偷地跑出来,想求玥儿帮我一下……可是玥儿在柏棕殿,我……我进不去,在门口恰好碰到了冬梅,冬梅便让我在厢房候着,她去请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