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跟过去,他坐下,宁玥也坐下。
看了一眼他湿漉漉的头发,宁玥拿来一块棉布,轻轻地给他擦拭了起来。宁玥觉得自己脾气真好,这家伙不明不白地冲她生气,她还心宽地照顾他。
哪知,她乐意照顾,人家还不乐意领情。
玄胤一把推开她的手,侧身躺到了床上。
“喂!你头发还没干呢!这样睡,会头疼的!也容易留湿气在体内!”宁玥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又俯下身,去给他擦。
他冷眸看了看宁玥:“下去。”
“嗯?”宁玥眨了眨眼,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恨不得天天长在她身上的家伙,对她说什么?下去?
“你的耳朵和脑子,到底哪个出了问题?我让你下去!”他冷冷地说道。
宁玥挑眉,摸了摸他额头:“玄胤,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尽说胡话?”手没试出温度,她又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是有点烫呢。”
应该是气得上火,心里补了一句。
玄胤的身子在她额头抵上来微微僵了一下,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下,很快,他推开宁玥,自己拉了被子盖上。
宁玥看着他背过去明显想跟她保持距离的身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是别人,还是我?应该不是我吧?我们早上还好好儿的……”
她呢喃着,伸出葱白的手去碰他肩膀,却换来他一记冰冷的眸光,眸中,红血丝都渗了出来:“马宁玥,我让你下去!最后一次!”
宁玥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心知他是真的怒了,他怒起来是想杀人的,再不济,也是要打人的。想到他前世把一个太监活活用拳头打碎脑袋的事,宁玥打了个哆嗦!决定暂时不触他霉头,乖乖地下了床,给他放下帐幔,熄了灯,回到已经不知多久没睡的小床上。
曾经,她非常“迷离”这张床,他总是想法设法地把她骗过去,现在,她上赶着送上门,他却硬把她赶回来了。
宁玥纠结地抱住被子,学着他以前那样敲了敲墙板:“你睡了没啊?没睡的话,跟我说会儿话呗。你约了我去游船,结果不出现,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个时辰,我的腿都站肿了。我回来,你还是不在,我担心死了,想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连个消息都没带给我。”
顿了顿,宁玥面向墙板道,“你在听吗?玄胤。”
玄胤没有反应。
宁玥再次叹了口气,她现在能确定玄胤是在恼她了,可她真不记得今天做了什么令他不快的事,莫非是她和司空朔吃饭的事被他知道了?
司空静反复地强调得罪她,自己不会有好日子过,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那自己今晚在游船上看到的穿紫色披风的人……不是司空朔,而是玄胤?
宁玥被自己的猜测唬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那人真是玄胤,那么自己掉头就走的行为,不恰好说明自己将他认成了司空朔?为什么会认错?自然是那件紫色披风了。
宁玥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如若不然,玄胤为何气成那样?
该死的司空静,告密就算了,还想了这么阴损的招数,连披风都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这么挑拨她与玄胤,是想把他俩的关系往死里整。
好好好,司空静,我记住你了。前世你三天两头欺负我,我想着你下场本来也挺惨,所以懒得再找你报仇,现在看来,我太低估你作死的能耐了。
翌日,宁玥起了个大早,去小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早膳。
宁玥明白玄胤的气没这么容易消,心中没做指望,见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心道,幸亏没做指望!
吃早餐时,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咀嚼的声音,琴儿看看面色冰冷的四哥,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四嫂,又瞄了瞄桌子底下二人井水不犯河水的腿,大感诧异。她的印象里,这俩人眉来眼去,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勺,腿相互缠着、手相互牵着,还在大腿内侧乱摸才正常呀!今儿是怎么了?改邪归正了?!还是……终于知道要在她面前注意影响了!
不错,有进步!
可是为什么,她更喜欢他俩你侬我侬的样子呢?看着特别温馨。
琴儿不敢多问,埋头吃着碗里的面条。
早膳完毕,玄胤一声不响地走掉了。
琴儿数了数盘子,回头看着消失在尽头的人影,说道:“四哥今天的胃口是不是不好?只吃了一碗面、两个包子、十笼蒸饺、两盘小菜、一碗汤,他还给我留了一块马蹄糕!”
宁玥噗哧笑了,琴儿是没见过玄胤以前在王府吃多少,能吃一半就不错了。不是在跟她冷战吗?有本事别那么馋她做的东西呀?故意留一块马蹄糕,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见宁玥悠哉悠哉地笑,冬梅急得不行了,送走琴儿后,跺着脚说道:“小姐!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呀?姑爷都不跟您说话啦!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嘛?昨儿出门还像新婚似的,晚上就成仇人了!”
宁玥耸了耸肩:“我不笑,难道要哭?你家小姐我啊,上辈子流的眼泪够多了,这辈子,就算刀插在心上,我也不想浪费一滴泪水!”
“又来了又来了,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冬梅是不信这些“胡话”的,只觉得她家小姐想象力太丰富,说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像真的经历过一样,“小姐,您知道姑爷是为什么生气吧?”
“算是……知道吧。”都是自己猜的,还没找司空静证实。
冬梅蹙眉:“什么叫算是?”瘪了瘪嘴儿,又道,“跟您有关吗?有关的话,您赶紧想个法子把姑爷哄回来呀!”
宁玥拍拍冬梅肩膀:“男人不是靠哄的。”
“那要怎么办嘛?”冬梅急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宁玥鼓了鼓腮帮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碰到他发脾气,没经验。”
……
出王府后,宁玥没立刻去回春堂,而是去了京兆府。
“什么?你要撤销案子?不是吧?那家伙虽然嘴硬,但是再饿上两天,就肯定会招供了!我干这行这么多年,相信我,她熬不下去的!”微捕快苦口婆心地说。
宁玥微微地弯了弯唇角:“这件事,我回去之后想了许久。玄家与司空家的关系摆在那儿,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了,相信她已经得到教训了,念她初犯,这一次便绕过她吧。”
魏捕快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善良?她身上可没这一项特质,她只是觉得,司空静这么努力挑拨她与玄胤的关系,盗窃罪又不重,即便罪名成立,也太便宜司空静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