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分开,一座十六名太监抬着的黄金步撵展露在了他眼前,步撵精致宽大、华贵逼人,素白轻纱淡淡地笼罩在外,偶热被风吹起,却又不完全掀起,步撵中的人儿端坐得笔直,宽袍松松地笼罩着健硕高大的身子,却因隔了轻纱瞧不轻容貌,只依稀从一丝不苟的坐姿判断,对方身上流转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呵~”对方轻轻笑了一声。
好听到能让人耳朵怀孕,富有磁性,柔软,清润,却又透着一丝凉意,让他禁欲的气息中凭空生出一丝妖冶。
容麟的眸子紧了紧,他打败南疆无敌手,从未遇到过让他有危机感的人物,然而步撵中的男人,却隐隐令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这种压力,他也曾在玄胤的身上感受过,但他与玄胤的关系不错,一番相处下来,那种感觉便没了。
就在容麟毫不避讳地打量司空朔时,司空朔也朝容麟看了过来。
明明看不见他容貌、看不见他眼睛,容麟却分明在脑海中勾勒出他勾起唇角的画面,随后,容麟听得他道:“从司空家抓人,胆子不小。”
他一开始,那种气场,令容麟瞬间猜出了他的身份。
或许这就是司空朔的魅力,能让所有没见过他的人,仅凭感觉便认出他来。
“是你?就是你勾结了夙火!王八蛋!”
司空朔轻轻一笑,似嘲讽,似讥诮。
可不等他开口,另一边,司空琳哭哭啼啼地冲出来了:“大哥——大哥你回来得正好!府里来了刺客!他……他侵犯我……”
甫一瞧见容麟,花容失色,“呀!刺客!你……你……你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刺客!”
她尖叫着,停在了距离步撵六尺的地方,这是司空朔能接受的极限了,哪怕是他亲生妹妹,但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她丢出去!
“大哥……”她抽出帕子,抹了泪,“你要为我做主呀!这个采花贼,趁着我换衣裳,溜进我房间……差点轻薄了我……”
差点,那就是没有,真要被轻薄了,是绝不会四处张扬的,如司空静,大家恨不得那天的事烂在肚子里才好。
她是听说大哥回来了,想在大哥面前卖卖可怜罢了。
可是,令她感到惊讶的事,大哥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控诉。
至于那个漂亮却十分凶悍的少年,好似也不在意她揭发了他——
不对,他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她!
天啦,她咆哮了半天,白咆哮了吗?
就在司空琳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尴尬无比的时候,容麟背着容卿,一跃而起,狠狠地踢向了步撵中的司空朔!
司空琳的尖叫卡在了喉咙,这家伙是外地来的吧?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袭击她大哥?不怕被射成刺猬?
司空朔淡定地看向朝自己攻来的容麟,拿起一旁的破神弩,对准容麟,就要扣动扳机。
突然,一道玄色身影自侧面飞来,于半空扣住了容麟的肩膀,轻轻一送,柔和的力道将容麟送回了地面,随后他自己缓缓落下,挡在了容麟身前。
步撵内的破神弩瞄准他,死死地瞄准着,却半晌不见箭矢飞出来。
喧闹的场面,瞬间静了,冷风吹在耳畔,仿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两股强悍的气场在彼此倾轧,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泰山压顶般的不适。
好像是过去了一瞬间,又好像是过去了很久。
气氛诡异得能人双腿打抖。
司空琳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司空家主听到下人禀报,说大儿子带人围了司空家,想来一看究竟,就瞧见自己女儿吓得魂飞魄散,毫无形象地跌倒的一幕,他眉头一皱,骂了句没出息!
然而当他自己也赶到这边时,瞬间也被那种强悍的威压笼罩了,他的步子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
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
就连容麟都快要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司空朔突然开口了:“回宫。”
气场陡然一变,所有人,狠狠地捏了把冷汗。
司空琳看看正欲离去的大哥,再看看面色倔强的玄胤,几乎不敢相信那一句“回宫”是真的!
大哥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再也清楚不过。绝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谁敢撂他颜面,他非得把谁整得祖宗十八代都恨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今天那个人,是在刺杀他呀!就这么放过他了?传出去,中常侍的威严都扫地了!
为什么?因为玄胤吗?从玄胤挡在刺客身前的那一刻起,大哥的扳机就好像再也扣不动了。
怎么会这样呢?
听说玄胤变得十分厉害了,还在边关建立了战功。
难道……大哥是因为忌惮玄胤吗?
不,绝不是因为忌惮!司空家主的脑海里闪过了与女儿差不多的猜测,可他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司空朔是他儿子,忌不忌惮一个人,他还会看不出来吗?天底下,除了民心,司空朔还忌惮过什么东西?便是那金銮殿上的皇帝,司空朔也从未放在眼里。
可如果不是出于忌惮,又是出于什么才这么放过了玄胤呢?
司空家主想不通,而且越想越不甘心,连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对一个外人却百般容忍,这令他难以接受!
“司空朔!家里闯进了盗贼,险些伤害你妹妹!你不管吗?”他厉喝。
步撵被十六名太监抬着,调转了方向,不紧不慢地朝来时的方向而去,完全没有搭理司空家主的意思。
司空家主简直火冒三丈!
这个儿子,一次不给他难堪都不行!
好歹他是他父亲,他却从没孝敬过他!
真不懂这种违背人伦的家伙,怎么没被御史的口水给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