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难过地问道:“要不是出了事,为什么要躲起来?”
玄胤不知道。
他最近忙于朝政之事,与妻儿见的少,一日三顿饭,两顿是在御书房,太子的变化,他几乎没有感受到。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忙碌地操持国事,到头来冷落了自己孩子,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是朕太忙了,他大概在生朕的气。”
宁玥想了想,摇头:“应该不是在生你的气。”是生我的。
玄胤握住他的手:“别自责了,朕这就加派人手去找。”语毕,吩咐玄江带着御林军在皇宫严密地搜索了起来。
皇甫倾坐在凳子上,小腿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她低着头,不敢看父皇母后的眼睛。
知女莫若母,平时吵着要糖吃的小家伙,一反常态地安静了,实在让人起疑。宁玥眯了眯眼:“倾儿,你是不是知道哥哥去哪里了?”
“不知道。”皇甫倾奶声奶气地说。
宁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看着母后的眼睛,真不知道哥哥去哪儿了?”
皇甫倾努力看着宁玥的眼睛,眼神慌乱得不得了。
宁玥垂眸,笑了笑,问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澈儿早就告诉我了,我这就去找他。”
“什么啊?皇兄怎么能把浣洗房的秘密告诉你呢?皇兄是个大骗子!哼!我再也不要和皇兄玩了!”皇甫倾气呼呼地走掉了。
宁玥与玄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去了浣洗房。
浣洗房居然有个狗洞,掩在一堆杂草之后。
“呵。”宁玥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宫女,冷冷地笑了,“是本宫小气还是皇室拮据,居然破了那么大的洞都没人上报?怕本宫修不起一个洞?”
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
宁玥毕竟是做过皇后的,对于这种瞒天过海的小伎俩心知肚明,当下又在气头上,便直直地说道:“偷卖宫中物品是死罪,与宫外之人私自接触也是死罪,不管你们递的是钱,还是消息,若是叫本宫逮住把柄,仔细一层皮!”
有宫女吓晕了。
宁玥把这边交给了冬梅,自己则与玄胤出宫找寻太子。
……
皇甫澈独自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那些曾经自认为熟悉的街道,原来走起来是这样陌生,不就是坐在马车里,与淹没在人群里的区别吗?竟是这样大。
“让开让开让开!”一个推着满车橘子的小贩迎面而来,毫不留情地呵斥了皇甫澈。
奇怪,平时自己坐马车的时候,街上虽然也会人多,但从来没有乱过,大家都非常有礼貌,你谦我让、井然有序——
“包子多少钱一个?”一名年迈的穿着补丁衣裳的老妪问摊主。
摊主道:“两文钱一个!”
“我……我只有一文钱,能买个小的吗?”老妪自卑地问。
摊主不耐烦地说道:“没钱就滚!滚滚滚!脏老婆子,别妨碍我做生意!”
老妪被摊主推到了一边,尽显狼狈。
皇甫澈更奇怪了,如果他记得没错,上次他也在这家店买了包子,买包子时恰好碰到一个很穷很穷的老爷爷,说是没钱,摊主很热心地送了他两个,还告诉老爷爷,每天晚上,他都会准备几个爱心馒头包子,专门送给流离失所的孤寡老人。他当时觉得摊主真热心——
老妪大概是太饿了,趁着摊主不备,抓了一个包子。
摊主连忙去追。
老妪被揍了一顿,包子也脏了,摊主解气地回了摊子旁。
遍体鳞伤的老奶奶拿起那个脏兮兮的包子,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进了一个小胡同,那里,有个两岁的小男孩儿,双目失明,为防止乱跑被绑在一根铁柱子上,他茫然吸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指。
老奶奶把包子递给了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开心地吃了起来,他看不见奶奶的鼻青脸肿,也看不见奶奶被打得变形的骨头。
皇甫澈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又走到了哪里,待到自己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他看着散发着香气的面馆,吞了吞口水。
“殿下!”
一只小手拍了拍他肩膀,他下意识地按住对方的手,一个旋转,将对方按倒在了地上。
是个小姑娘。
她花容失色:“殿下,是我呀!耿小汐呀!”
皇甫澈松开了手,站起身,拱了拱手:“得罪了。”
耿小汐爬起来,拍了拍裙裾上的尘土,忍痛笑着道:“我没事,太子殿下还这么小,武功就已经这么好了,我真替殿下高兴!”
皇甫澈没有说话。
耿小汐又道:“对了殿下,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闲逛呀?我适才看到一个背影很像你,怕是认错了一直不敢上前呢,跟你走了两条街,我才确定是你的!娘娘和公主呢?他们没跟你在一起?”
皇甫澈没理她,转身就走。
耿小汐拦住了他的去路:“殿下,好不容易碰到,一起吃顿饭吧!我父亲新捉了鲈鱼,说是炖汤特别鲜!”
皇甫澈饿了。
耿小汐拉着他的手,指了指对面的河岸:“看到那艘画舫没?那是我们家的!很近,殿下就商量到船上吃顿饭吧!”
“定国公与令尊都在?”皇甫澈问。
耿小汐笑着摇头:“没呢,爷爷去听戏了,父亲在同僚那边打叶子牌,是奶娘带我出来玩的!殿下要见他们吗?可是我觉得大人在的话,好没意思哦!他们总是不准我们这样、不准我们那样,不知道多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