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节</h1>
他微一犹豫,点头道:“是。”
那人又低下头勾图,对这个答案全然没有表示。
三年前的拍下的那张照片仍然孤零零地夹在暗房的工作台上,虞绍珩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几次都想把这张照片和后来洗晾的片子一起收起来,但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动手。暗房的红灯为照片铺上了一层虚幻的暗红光影,像是被水冲开的陈旧血色。负责电讯监听的人告诉他到许家布线安装设备至少需要两个半钟头,那么,一餐晚饭加上一场歌剧,绰绰有余。
这件事他虽然不准备告诉父亲,但也不打算刻意隐瞒——反正他是瞒不住的。他如今见识了情报部冰面之下静水深流,忽然觉得,也许他这些天做的事蔡廷初都知道,比如他和栗山凛子的交往,比如他在查的人是许兰荪……既然蔡廷初知道,那只要他觉得需要,大概就会告诉父亲吧!可他们谁也没有过问。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做出什么让他们觉得有必要“斧正”的事?或者,鉴于他们都不大希望自己待在这儿,所以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会犯错,并且乐见其成?
一想到这种你在雾霾中行走,头顶却总有人审视的感觉,他就觉得很不舒服。但现在,也只能这么不舒服了。
他枕着双手靠在椅背上,在黑暗中飘移的视线终于触到了苏眉的照片。他仍然不太理解这样一个看上去文静清秀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对一个年纪大过她两倍的男人,迸发出如此的热情。他留意过她注视许兰荪的目光,仰望的姿态近乎虔诚,宛如信徒崇拜神祇。那目光叫他觉得诧异,即便是他父亲那样的男人,大概也不曾从他母亲那里获得过如此深切的仰慕。
若偶像崩塌,对一个小女孩而言,会是场灾难吧?
虞绍珩轻轻叹了口气,禁不住替她惋惜,如果她不是那么冲动,而是像唐恬那样规规矩矩地在学校里念书,现在会怎么样呢?兴许也会碰到叶喆这样死缠烂打的无赖……嗯,看唐恬的反应,似乎也不怎么愉快,他微微一笑,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这个时候作这种臆想实在是太无聊了。
事情比虞绍珩预计得还要顺利。母亲出人意料地对这场占据了报刊杂志大幅文化版面的著名歌剧毫无兴趣,父亲乐得不必枯坐三个钟头陪夫人听男女高音唱意大利语。而叶喆的“小油菜”唐恬听说可以看首演,却是喜出望外,连带着对叶喆的白眼也少了两成。虽然还是不肯同他“约会”,但至少不会一看见他就黑着脸掉头跑掉,而是改为温柔有礼地循循善诱:
“我现在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我觉得我和你完全不适合。”
“你该上班了吧……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叶喆则是耐心受教,坚决不改。两个人扯皮了一个礼拜,唐恬总算允肯叶喆去学校接她,一来她为了看演出特意买了新裙子,在路边叫“差头”太过招摇;二来就算她不肯,反正叶喆也是一定要去的。
“她买了条蓝裙子,我这条领带怎么样?配吗?” 叶喆一边对着镜子琢磨,一边征求虞绍珩的意见。
绍珩没有答话,拎起他丢在沙发上的军装外套抛了过去,叶喆慌忙转身接住,嬉笑道:
“不好看你也不用砸我啊。”
虞绍珩用手指虚点了点他怀里的衣裳:“你要真想追她,穿这个。”
叶喆掂了掂手里的外套,皱眉道:“好看吗?”
“现在的重点不是要让她觉得你好看,是要让她觉得你像好人。”
“什么叫‘像’啊?” 叶喆白了他一眼,随即嗤笑道:
“穿制服的就是好人啊?”
虞绍珩笑道:“国之干城,保家卫民。你说呢?”
叶喆仍旧有些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