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这可如何是好, 一场相对短暂的别离才刚刚开始,合懿已经想她的驸马想得狠了。

她的心事从来都写在脸上,早膳过后, 知遥来看她,往床边一坐便见那满面愁容,都不消问,心里跟明镜儿似得,直劝解道:“云州离帝都近的很, 太傅过几日不就回来了嘛,几天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 你莫要自个儿给心里添堵。”

因玺儿夭折的缘故, 知遥也换下了红衣,还是高高束起的马尾,一身天青色的改良男装,整个人自是别样的英姿。

话被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倒教合懿面上十足挂不住,忙否认,“我哪有在想这事,你个黄毛小丫头懂什么,别瞎说。”

知遥很擅于拆穿她,“我怎么不懂,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吧,我家里两个嫂嫂,每逢哥哥们出门,她们都和你刚才一个模样,我还......”

“行行行,你有道理,且看你今后遇着这一天是什么模样!”合懿打断她,自觉继续和她掰扯下去准落不着什么好,转个话头问她,“你有去过兮柔那里么,她腿上的伤可有大碍?”

知遥点头说去过了,“我昨儿下午就怕她受了惊吓,在云中阁陪了她半天,腿上的伤也瞧着医师都包扎妥帖了,除了这些时候不能起身活动,没什么其他问题,仔细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但是......”

她停了下,微蹙起了秀眉颇有些不解的样子,看了看合懿,面上有几分为难,“这话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但我也就和你一个人说说.....就是......我怎么觉得他们夫妻二人好像在闹别扭呢?”

平日琰铮与兮柔在人前也称得上一句相敬如宾,这茬子也不知怎么竟教知遥都看出端倪了?

合懿担心知遥不明所以再问到太后那,忙说:“你别是想错了吧,夫妻之间哪还有不闹别扭的,我和世卿也狠吵过架摔过门,最后气消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知遥却很坚定摇头说不是,“昨天那样的险境里,琰铮孤身一个人回去救兮柔,寻常夫妻吵架的话,女人就是有再大的气性儿也该消气了,可兮柔......瞧着并不领情的样子呢,后来准备回程,琰铮本想给兮柔包扎腿伤,兮柔也没让,硬撑了一路回行宫才传太医......我就觉得不像简单的吵架,你觉得呢?”

合懿能怎么觉得,她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缓缓神儿随即一本正经的找补,跟你说你不懂这些你还偏不相信,我觉得很正常,世上的夫妻千千万,人人的相处之道都不尽相同,他们两个人或许就是不太在人前亲近呢,兮柔是个最端庄娴静的性子,琰铮又爱冷脸待人,你还能指着这两个人在你面前琴瑟和鸣吗?这话可莫要再往外说了,让人听见对他们夫妻声名不好,外人还要笑话你的。

她说得语重心长,倒是很能唬人,知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心虚地噢了声。

许是因知遥常年在南境,此前也未曾与玺儿有过多相处,对孩子夭折的悲痛她便不像其他人那样沉溺,太上皇和太后伤心之际不好过来看望合懿徒增伤感,便让知遥来陪着,也好纾解合懿的心情。

她也尽职尽责得很,那么个好动的性子也能一坐一整天,有时实在坐不住了,便扶着合懿到院子里晒太阳,她拿柄长刀给合懿舞刀法看。

年轻姑娘的身形自有一股独特的风流韵味,而长刀纵横捭阖霸道至极,一招一式间凌厉而又不失美感。

合懿眯着眼瞧得入神,第一回 品到了她父皇说的她娘年轻时傲杀人间万户侯的风采,要知道,知遥如今只不过才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已。

前方的官道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打通,但因清理完成时已是夜间,为谨慎行事,皇帝便是第三日辰时才启程由知远琰铮共同护送回帝都。

这次回去料定有一番疾风骤雨,一众姑娘家不便随行,全都留在了宜华山安养,只等城中风平浪静,自有人前来相迎。

只这相迎的时间比封鞅临走时承诺得、合懿预想的要久得多。

晃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期间封鞅只送来过两份信,第一封说是眼下的帝都太乱,让她先在行宫将养着身子,等风波平息便来接她。

第二封呢,帝都局势倒是稳定了,但回冀州的行程需得提前,这会子接她回去家里也没人陪她,让她就在行宫与知遥作伴,甚至教送信的侍卫将那只小猫一并给她带了来取乐。

合懿抱着猫高兴的很,但瞧着信却不悦极了,愣是扭着性子没回第二封信,连带着后来的第三封第四封......乃至第八封都没有回。

兮柔的腿伤好得差不多后,闲来无事也会转到景盛阁来瞧瞧合懿,称呼还是叫着小姨,但总归不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了,有时碰上知遥在的时候还会坐下来一道闲聊一会儿。

皇后倒是不常来,说来很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一件事,她与知遥十分处不来,两个人明明年龄相仿,也不涉及任何冲突,但就是性子合不到一块。

之所以说是情理之中,是因合懿与皇后相识越久越能感受到,皇后本性就是个极注重成果的人,这样的人所付出的每一份心血与情感都必定是她自认为有必要的,而对于知遥这样一个常年身在南境的小姑娘家,她或许会潜意识认为并没有与这小姑娘有深交的必要。

而知遥也不是木头,一个人是否喜爱自己,她自然能体会的到,她又是个完全不屑于做表面功夫的人,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愈发冷淡的很了。

宫里派人前来迎皇后回宫是九月二十三,正是封鞅送来第二封信的前两日,裴嘉时亲自领着銮驾恭候在行宫前的广场上,等候皇后与两位尊上辞别之际,他专门来了一趟景盛阁,进了门恭恭敬敬拜见了长公主,又说了一堆贺词,论礼数,他向来周到很。

合懿对这人很有几分欣赏,可能就因为他是太监里朗朗清风一样的存在吧!

教人奉上茶请他落座,本想问问他帝都如今的情况,却还没等开口,倒听得他说:“奴才此番前来只是听闻长公主素来十分挂心婉昭仪一案,今次特回禀殿下,此案如今已查明,还请殿下勿再挂怀。”

“是谁?”合懿霎时睁大了眼睛,说实在话她都没想过这案子都过去了这么久,竟还有沉冤昭雪的一日,话问出去不由得又对裴嘉时高看了几分。

裴嘉时从交椅上站起身来朝她躬了躬腰,“长公主恕罪,因此人身份特殊,皇上眼下不欲宣扬,是以奴才无法全盘相告,但请殿下放心,皇上已下令礼部重新为昭仪娘娘拟谥号,并有意将荣王殿下重记于娘娘名下,待时机成熟,定会还昭仪娘娘一个原原本本的公道。”

话说一半最是折磨人,但合懿了解他这样人的性子,来通禀一声本是没有必要的事,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交了底了,不能强求为难人家。

他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合懿朝他客客气气道了谢,便叫松青将人送出去了,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兀自猜度“那人”的身份,只可惜,猜的忘乎所以也没得出什么切实的结论。

裴嘉时护送皇后回城,走朱雀门直迎进了内宫。

路途遥远,车辙直把热烈的朝阳碾成了昏黄的晚霞。宫墙在两侧高高耸起,中间空出来一条宽阔的夹道,人行在其间总显得过分渺小。

进了内宫换乘肩舆,直行到栖梧宫门前,裴嘉时前方带路径自踏进了门槛中,皇后才觉得异样,习惯性地去看了眼管延盛。

管延盛颔首,立即朝前方走去,到裴嘉时身侧抱了抱手便算见过礼了,“娘娘既已回宫,余下伺候诸事便由我等效劳即可,不劳裴少监了。”

裴嘉时望着他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大监恐怕不能再伺候皇后娘娘了。”

这厢话音落,立刻从四处围上来几名太监将管延盛团团围住,还未等他出手反抗,人已被反折双臂按在了地上,这样的布局,明显是早有准备。

“栖梧宫首领太监管延盛,祸乱宫闱残害无辜,今奉旨捉拿,囚于掖庭待罪。”裴嘉时当众说完皇帝的旨意,轻飘飘转身朝尚且未回过神来的皇后欠一欠身,“这些日子要委屈皇后娘娘在栖梧宫里待些时候了。”

他踏出宫门时,远处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燃烧殆尽,天地仿佛一瞬间暗下来,但都知道,没有什么是一瞬间的,所有的果都有无穷溯源的因。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吱吱呀呀的声响延捱出一串骨头被碾碎似得声音。

皇后在这声响中浑身颤抖地回过神儿,猛地朝门口扑过来,一双天底下最尊贵的手拍打在坚硬的木门上,动静小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不计,只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翻过朱墙传出来,一遍又一遍徒劳重复着毫无意义的“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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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枝上雪

十月刚开端, 兮柔也被琰铮派人来接走了, 而合懿呢, 照例只迎来了封鞅的第三封信。

信中问她这些日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心情好不好, 合懿通通都想回他说不好!自然不是真的不好,只是一种破坏心理故意想教他担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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