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周远川倒是随意得很,刚到就斜斜地歪在皮质沙发上,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绿茶。
两人随便往哪儿一扔,都是气质非凡的人物,可是类型却浑然不同。
如果说周远川是散漫随性的纨绔小少爷,那么陆时云就是清冷如雪的贵公子。
不管怎么样都是得罪不起的公子哥。
周远川拿起茶杯喝了口,他不会品茶,也学不来那些文雅玩意儿,再好的茶水在他眼里都和白水没什么区别,牛饮权当解渴。
片刻后他放下杯盏,缓缓地开口道:
“其实以前的姜栖,跟现在完全不同,沉默寡言,阴沉冷漠。
她很自闭,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总是独来独往的,说好听点是性格内向,往难听了说就是高傲,这样的性子很容易遭人厌,你也知道初中那些个女生人不大点儿,整天唧唧歪歪的。所以姜栖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到后来也就发展成没人愿意跟她说话,甚至跟着欺负她。”
陆时云正拿着chalk擦杆头,闻言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向他,而那边的周远川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沼泽。
“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在打扫工区清洁,半个操场只她一个人扫来扫去的,我总是看见她被同学变相地欺负。实话说刚开始我并不想管这些破事儿,连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被欺负也是在所难免。
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后半学期,我一直有胃疼的毛病,三天两头地往医务室跑,有次疼得特别严重,连走路都是问题,我正准备干吃止痛片的时候,姜栖那小姑娘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递给我个一次性水杯,说,给你。
就这么芝麻小的一件事吧,我最开始也没多想帮她。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逼的人呢,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后来我从朋友那儿听到一些关于她……家庭的事,当时我就想啊,那些欺负她的简直他妈的不是人,包括我这种袖手旁观的。
当时我放言,谁要敢欺负姜栖我一个也不放过。哪知道这一护,就是整整五年。”
周远川一口气说完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随即用眼神锋利地扫过他,“说了这么多,中心句就是我把我宠了五年的宝贝交给你了,如果惹她难过了,我他妈的揍不死你。”
陆时云没立即回话,只是微微俯下身,瞄准后一杆进洞,他放下台球杆,拿过落地挂衣杆上的外套,路过周远川时稍稍停了下。
“谢谢你给我说这些,姜栖能遇见你,是她的幸运。她不会难过了,因为她有我了,恕我不能奉陪,小姑娘还在家里等我。”
周远川:???最后那一句几个意思,欺负他孤家寡人吗???
等陆时云走后,周远川在皮质沙发上坐了一会,暗自扎心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极为不耐烦地掏出来,只见屏幕上亮着两个正楷字。
温杞。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动着细细碎碎的光。
他清了清喉,这才滑动接通,那头是温少女糯甜如草莓蛋糕的声音,“歪?周远川,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放学啊?”
一听到她的声音,周远川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原本冷硬的眉眼全部柔软下来,闻言他抬起腕表看了看,发现已经过了美术班的下课时间,在心里暗道不好,腾地站起来往外赶。
“给我五分零二十秒。”
对上陆时云微讶的目光时,周远川极具炫耀意味地朝他晃了晃手机,笑容嚣张的很,“小朋友还在等我接她放学呢,先走一步了。”
哼,谁不会秀啊,毕竟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
陆时云有姜栖,他也有温小杞。
周远川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后便懒懒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望着窗外轻轻地笑出声。
真好。
出了台球馆,寒冬腊月,寒风瑟瑟,陆时云拉起毛呢围巾微微罩住脸颊,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脚步一如既往地坚定。
他现在很想很想,抱抱他的小姑娘,告诉她她不会难过了,因为她有他了。
等站在姜栖的家门外,陆时云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冻着她,先是在门外缓了一缓,等手指终于回温后才扣响了门。
一阵拖鞋急促走路时发出的哒哒声。
姜栖隔着猫眼看见他,神色微讶地打开门,她刚洗完澡,穿着毛绒绒的及踝睡裙,烫过的头发带着弧度,凌乱却不失可爱的垂在背后,身上萦绕着沐浴露香香甜甜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时云一把抱住。
那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像是要把她揉碎在身体里。
姜栖不解,却乖乖地趴在他怀里,“怎么突然这么…”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声音闷闷地说道,听起来有些难过,“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那么他的小姑娘,也用不着受那么多委屈。
姜栖猛地止住话柄,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她扑朔着长长的睫毛,将脸深深埋进陆时云的肩膀里,轻轻细细地嗅他清冷却好闻的味道,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宁。
其实现在谈及以前,她是不难过的,她觉得以前受过的所有苦,都是为了遇见这么好的陆时云。要真是这样,就算再经历一百遍她也心甘情愿。
光是这般想着,爱意就快要没顶沉溺。
她满怀笑意地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别想那么多啦,明天就要去古城,你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陆时云答非所问道:“你还记得以前答应让我提一个要求吗?”
姜栖隐约记得是有这回事,她发出一声尾音微上挑的单音节,“嗯?”
陆时云将下颌骨抵住她的发顶,说话时喷洒的灼热吐息皆数缠绕在上面,只听见他悠悠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坚定,像是在宣誓一般。
“我要你一生,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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