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肉了吗?”琉云笙将她的羞涩看在眼底却不戳破,而是威逼利诱地抬了抬手里的兔肉。
琉玉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叫嚣了,她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而后看向琉云笙比女人还娇嫩上三分的红唇,犹豫了半晌最终把心一横飞快凑上去蜻蜓点水般浅啄一口便迅速退开去抢琉云笙手里的兔肉。
但是她快琉云笙更快,几乎是在她动手的一瞬间就看出了她的意图,然后在她的爪子袭来之前先一步将兔肉转了一个方向。
琉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兔肉在眼前打了个转就不见了踪迹,但她还来不及出第二招就被某人圈进了怀里,然后唇上一热。
琉玉的心顿时慢了一拍,全身如电流席遍,所有的感官都被此刻的吻封住,天地间只剩唇上的温度。
“唔,很香”
一吻毕,琉云笙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还似回味般闭着眼叹了一句。
琉玉觉得烫的已经不止是脸就连身子也起了热,她连忙逃出琉云笙的怀抱,还不待坐稳,就看见不远处目瞪口呆的三个人。
目瞪口呆一号,庭歌大张着嘴,一颗被咬了一口的野果子咕咚一声就从他嘴里落了下来。
目瞪口呆二号,庭七一只手拿着一直兔子,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通红一片。
目瞪口呆三号,顾楠两只小小的手挡在眼前,但是从中间露了个缝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盯着琉玉两人。
琉玉还没能缓过来的脸色‘刷’地爆红一片。
倒是琉云笙依旧风轻云淡地坐在原地,还慢丝条理地拿出那只烤好的兔子扯下另一只腿对顾楠招招手。
后者眼睛一亮,蹦哒着两条小短腿儿颠颠儿地跑过去接过兔腿,还甜甜地道“谢谢阿爹”
“不客气”琉云笙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然后看向庭七。
后者立马虎背一挺跑过去恭敬地将打理好的兔子架到烤架上,然后接过缺了两条腿的兔子喜滋滋的吃起来。
而这边从头到尾被忽视的庭歌总算在香气四溢的味道的醒悟过来也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满含期待地望着琉云笙,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的呢?我的呢?
“要吃自己烤”琉云笙优雅地烤着兔子凉凉道。
庭歌立马脸一垮,愤愤道,“不带你这么坑人的,我那么辛苦去打来的兔子你居然这么没良心”
“那是小七哥哥打的,庭叔叔你只摘了两颗野果子还一个人吃了”
一旁啃着兔腿的顾楠抬起头奶声奶气道。
庭歌顿时老脸一红,他怪嗔顾楠一眼,“阿楠,叔叔不就是没分给你嘛,不带这么坑我的,你还小吃野果子对身体不好,叔叔也是为你好啊!”
顾楠当即瞪大眼反驳,“骗人,阿娘说了吃野果子最好了,还能长高高,你就是想一个人吃才故意不分给阿楠的”
“我哪儿是不想分给你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嘛!”
“才不是”
一‘老’一少的战争由此拉开,为了一个果子两人争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之后还爆发了冷战,互相不理会对方。
琉玉有些无奈地看着这幼稚的一‘老’一少,抚额叹息。
冷战虽漫长,面子虽重要,但也不及对方,当分离到来的时候什么面子都不值一提。
这不,庭歌接到一封北离来信,当日便要离开,顾楠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阿楠乖,庭叔叔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以后叔叔一定会来看你,好不好?”庭歌难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一个长着温柔地安慰哭肿了双眼的顾楠。
“不好,阿楠不要你走,阿楠舍不得你”顾楠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抽噎道。
“阿楠,庭叔叔是去治病救人的,你若是再拦着他万一病人等不及了怎么办,我们让叔叔走好不好?”琉玉实在不忍顾楠伤心,但是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不能两全。
庭歌为寻药才会来南阳,而琉云笙为了琉玉的寒症将他找来,一年不见的人终见一面,但是相聚短暂分离在即,人生苦短悲欢离合终是要经历一遭的。
琉玉好不容易劝住顾楠放庭歌离开,然后便抱着她进了屋。
庭歌目送两人进屋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琉云笙,“帮我转交给她,告诉她不论是十年二十年,我一定会将人治好,也一定会再去找她”他的声音有些悲戚,有些萧索,他抚摸着那封信,目光穿透仿佛看见了一个人。
墨绿长裙,优雅而冷淡,那个已经五年没见的人。
琉云笙接过信,却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情旁人插不了手,有些坎儿也必须要他自己才能跨过。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庭歌收起那一瞬的萧瑟,又吊儿郎当的拍了琉云笙的肩膀一巴掌,道,“你体内的‘青丝’也已经接的差不多了,但是此药乃是南阳皇宫的禁药,你还是要仔细调查一翻,另外玉丫头的寒毒尚不能短时间清除,只能控制,待他日我手上的事情做完了再替她解毒”
“……好”万千话语在此刻最终化成一个千回百转的好。
庭歌笑了笑转身离开,他走到破落的小院门口跟刚从集市上回来的何氏告别之后便翻身上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南方,穿透层层云层看向一个人,五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距离也隔着大半个南阳国。
他无奈一笑,一甩马鞭马儿四蹄飞扬卷起滚滚红尘,朝着万里之外的北离狂奔而去。
琉玉打开门出来只看见马蹄扬起的风沙不见了人影。
她走到琉云笙旁边,看着遥远的北方悠悠道,“人生悲欢,聚散离合,不过转眼一瞬”
琉云笙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温柔道,“人生虽苦短,但相思漫长,只要是你,纵使一个日升日落也足以”
琉玉轻轻笑了,是啊,只要在一起就是一日又有何妨。
安溪村的日子快乐无忧,半个月几乎一晃眼之间,有些注定要面对的终是逃不过。
铁蹄踏踏,数十人骑着烈马狂奔,惊飞了停歇的鸟儿,扬起风沙万里,落叶纷飞,此刻平静终将被打破。
“苓儿,阿楠今晚还是跟我一道睡吧,你夜里睡觉不老实可别让小丫头着凉了”
“……好”
何氏帮琉玉换了一床新棉被,整理好便牵着哈欠连天的顾楠走了。
琉玉抓挠着脑袋褪掉外衫钻进被窝里。
因为裹了薄被子所以夜里盖着不会热,琉玉直接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啊,好舒服,没人打扰,不用担惊受怕就是好啊!”被窝里响起舒服的嘟囔声。
寂静无声的安溪村只余下溪流的水声,人户外的狗吠声,一切都是安静祥和的。
裹得稳稳的被子突然漏了一丝风,夜里的凉风吹进被窝,琉玉一个机灵就醒了。
耳边多了一道呼吸声,以及墨竹清香的味道,琉玉没甚意外一骨碌就滚进了来人怀里。
琉玉将脑袋埋进来人胸膛舒服的哼了哼。
琉云笙揽过她的纤腰脸在她发间蹭了蹭。
两人什么也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仿佛他们只是单纯在一起睡睡觉一般。
一夜无梦,琉玉伸着懒腰开门出去,然后就保持这大张嘴打哈欠,高举着手伸懒腰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见过郡主”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差点儿震破琉玉的耳膜,数十名身着铁衣踩着铁靴腰挂大刀的铮铮男儿整齐划一单膝跪地,齐齐抱拳。
琉玉眨巴着眼还没弄清楚状况,这些是宫里来的人?
何氏这一处破落的小院子外围满了人,一张张纯朴的老百姓的脸充满了好奇,在听到他们对琉玉的称呼时皆有些愣忡,他们还以为琉玉并不是真正的郡主但是当今圣上仁慈就将人给送回来了。
可是怎么,既然是郡主为何还会回到他们这个小地方,老百姓们都很是不解。
院子里几名年幼的小丫鬟都站在一处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群霸气凛然威风八面的铁衣军,眼底都是崇拜。
“常卫军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郡主与世子回京”
为首之人一张俊朗冷漠的脸,虽说半跪在地声音态度也极是恭敬,可脸上的桀骜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是作为皇城第一军首领的骄傲。
“起来吧!”
琉玉还没回过神儿来,琉云笙就从旁边的小厨房内走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淡粥。
“谢世子”
作为皇城第一军,他有他的骄傲,但是在琉云笙面前还是不由自主收敛了他们的锋芒,这不是畏惧而是敬畏,他们对南琉世子的绝对尊敬。
没多理会常卫军一行人,琉云笙很是淡然地将粥送到琉玉手上,还温柔道,“温度刚刚好,趁热吃”
琉玉眸子微闪,无声接过,作鸵鸟状转身进了屋子。
琉玉坐在屋子里有些索然无味地吃着粥,心思飘荡以致没发现不知何时进屋的琉云笙。
而琉云笙也默默坐在一侧没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琉玉悠悠一声叹息喝完最后一口粥,再抬头就见坐在一旁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琉云笙,她愣了一瞬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吃第一口粥的时候”琉云笙淡笑道。
“喔”
琉玉‘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不想回去?”琉云笙凤目直勾勾看着他,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内心最深处。
琉玉双手撑着头趴伏在桌上,叹了一口气,“连常卫军都出动了,我能说不吗?”
琉云笙募地笑出声,“你也知道常卫军乃皇室亲兵,从来只听从圣上之命,这一次不论你是诈死还是生逃都逃不出他们的禁锢,回京之路势在必行”
琉玉撇撇嘴,伸手推他,“是啦是啦,尤其还是在你不帮我的情况下,我更没有逃走的可能。”
琉云笙捉住她略带怒气的手,叹息一声道:“琉玉,你该知道你现在不仅有娘亲还多了个女儿,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没有机会”
琉玉无力地翻翻白眼,如果不是寒毒发作,她就不会牵扯进楚州‘诅咒’的案件中,半个月的时间她或许早已经逃出了琉云笙的包围圈。
“玉儿”琉云笙突然柔情一唤,低沉温柔的声音差点儿让琉玉酥了骨头,她愣愣地看向他。
而他凤目含情深深凝视她,而后他伸手覆上她的脸,低低道,“我既害怕寒毒伤了你性命,也感激你寒毒发作,因为它为我的无可奈何争取了时间,我知道你聪明,若等我从京都赶来你或许早已经带着你娘离开了南阳”
因为他有他的责任,所以在她和南阳安危之间必须先选择后者,东晋太子来势汹汹,他们必须小心应对。
但若是他知道琉玉此行危在旦夕,他或许会不顾一切以她为先,但终究他无法未卜先知。
琉玉动容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寒毒他们或许早已经天涯相隔,可是要回到京都去承受那些风雨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京都风云涌动,危机四伏,我相信你能应对,只看你愿不愿意,不再逃避,与我共迎风雨?”他眉眼深深,似风似浪,温柔轻抚,滚滚波涛。
琉玉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彼此的身影。
天大地大,或许并没有容身之处,与其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不如直面风雨,至少,与他同在。
“好”
琉玉动了动唇,终究满腔激荡只化为一个简单的字眼。
这一个‘好’字包含的是对自由的抛弃,是对白骨累累的迎头痛击,亦是对一段感情的所有牺牲。
京都风云莫测,每个人都在算计着别人的性命,此一行或许她也会沦为步步心机心狠手辣的小人,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琉玉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以前处处忍让不过是想留一席安愉之地为了全身而退,但是忍让不代表懦弱,逃避不代表无能,她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不得不为的理由。
但是现在她有了,为了身边这个人,从京都追到楚州,跨越半个南阳疆土救她于生死存亡之际,这份情谊纵使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
“苓儿,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些干菜你带着路上吃,还有衣服鞋子都是我按着你现在的尺寸新做的”
何氏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往琉玉行礼里塞,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她亲手做的,或许是早就知道她不会九六所以一开始准备着了。
琉玉的眼睛有些发酸,似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她握住何氏已经起了皱褶的手,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放到包袱里,然后笑看着何氏道,“娘,我只是回京不是远行,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难道害怕我会饿着冻着不成?”
“对对,是为娘紧张了,南琉王府什么没有,但是为娘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些是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何氏又是笑着点头又是摇头,一颗滚烫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落下来,滴在琉玉的手上,顺着手的纹路滚落在地。
“娘”琉玉仔细替她擦掉眼泪,有些哽咽,“你做的就是最好的,王府的山珍海味锦衣绸缎都比不上,女儿只是担心你上了眼睛,这些针线活儿以后就别做了,交给别人去做好吗?”
“好好好,就做这一次”何氏慌忙抹掉眼泪,笑着道。
琉玉一瞬间红了眼睛,这个便宜娘亲原本在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重量,她决定带她一块儿走只是想为真正的何采苓尽孝道,毕竟是她占据了她的身体,那么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她也有责任。
但是此时此刻何氏真正住进了琉玉心里,成为她在乎的极少数之一,因为她无私的母爱,哪怕知道不是亲生母女也依旧待她如珍宝,这份母爱令琉玉动容也令琉玉想起了前世的妈妈,为她挡去二十一颗子弹,一命换一命的伟大妈妈。
“娘,阿楠暂时先留在这里,等京都稳定了我再接她过去”
琉玉收拾好包袱与何氏一道出门,见琉云笙牵着顾楠等在院子里,她便对何氏道。
“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何氏点头允诺,她知道琉玉的顾虑,京都不平静若是顾楠在她会多许多顾虑,兰州虽小,但至少风平浪静,又有世子的人护着,总是安全的。
“阿娘”阿楠红着一双兔子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琉玉。
当她知道琉玉不带她走的时候她好伤心,她以为她也要抛弃她了,但是阿爹说京都很危险她去了会给阿娘造成困扰,留在兰州陪伴孤单的阿姥才是她需要做的,所以为了阿娘的安危她妥协了,但她还是舍不得阿娘。
“阿楠”琉玉蹲下去拥抱她小小的身子,下巴蹭了蹭她的发,柔声哄道,“阿楠好好在这里陪伴阿姥,阿娘很快会来接你好吗?”
“好”阿楠使劲儿点头。
“乖”琉玉揉揉她的小脑袋,“阿楠要乖乖听阿姥的话,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知道吗?”
“知道”阿楠抽噎着认真点头,然后揪住琉玉的衣角,老气横秋道,“阿娘你一定要快快来接我,不然阿楠会生气的”
“好”琉玉又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放开她看向身旁拼命忍者不舍坚持笑着的何氏。
“我们走吧”琉云笙牵着她往院外常卫军提前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阿娘”顾楠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何氏一把抱住她想要追上去的身子,柔声道,“阿楠乖,不哭,阿娘很快会回来看你”她说着说着却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
琉玉听到阿楠哭声几乎有一瞬间的冲动,带她一块儿走,但是她又生生忍住了,她知道,不能。
她乃深闺女儿尚未婚嫁,若是突然带一个女儿回去必会引起轰动,介时不仅是她阿楠甚至整个王府都会被她连累,哪怕她知道相聚遥遥无期她也不能自私地因为这一段捡来的母女情枉送无辜性命。
她从来不提要接何氏去京都,一来她本不打算在京都多待,而来她不想连累何氏,现在,她就算会在京都久留,她也不会带她们一起过去,因为京都黑暗,步步为营,她不想让她们看到人世间的黑暗,哪怕有琉云笙在也不一定能在京都将她们护得密不透风,不被人利用。
所以,该舍的,还是要舍去,选择了琉云笙就必须与她们暂时分别,待他日一切尘埃落定,将会是她们重聚之时。
琉云笙握紧了琉玉的手,静静凝视她隐忍的脸庞,内心终是划过无力,他还不够强大,做不到无所不能,在各方势力的夹击下他很难顾虑周全。
皇权,或许是时候撼动了!
回京的队伍已经启程,这一趟势在必行,早已被琉玉搅乱的京都必将因为她的回归再次刮起风雨。
在常卫军的护送下回京之路几乎可以说是顺利无虞,除了一些不长眼的匪盗被砍成碎片之外没有遇到过任何刺杀或者麻烦。
或许这就是皇家军的好处,打着皇室的旗号,有谁敢来找死,哪怕再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动手不是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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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完’,下一卷‘渭水歌,恍若往生莲火’讲述回到京都的故事,这一场京都风云铁定精彩,欢迎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