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迟钦这下看清楚了,那些巴掌长短的“虫足”竟是一根根银色的细长金属,根本就不是什么虫子的肢体。

其中有好几根都断裂了,断口的参差上闪着细小银光,还有些碎成了好几截。“这些没法用了。”胧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不太甘心地将其中一部分碎得太严重的金属扫到一边,只在布巾上留下了几根看起来较完整、也没有折断的,长长短短有七八根。

然后他起身走向放行囊的地方,拿出一条宽皮腕带在桌上滚开来。

腕带上被分成了好几个小囊,装着各有不同的奇怪物件。有些像是工具,更多却不知有何用途。

胧祯脱下左手的手套,开始摆弄起布巾上的那些金属枝节。十指灵活地动着,时不时从腕带中拿出某种细小的工具和材料,在迟钦的注视下将那些碎裂的金属重新组装在一起。

“这到底是什么?”当看到一个四条虫足支撑的奇怪架构出现在眼前,迟钦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没说过?”胧祯仔细地做着每一个步骤,发丝般的银线穿过肉眼几不可见的孔洞,将最后一节足尖固定好:“我是个精巧匠人。”

匠人?——迟钦对他身份的猜测中从来就不包含这一个选项,更不用说“精工机巧”这种更多只和奢侈品挂钩的分类……等等,所谓的“莫劫”其实是一件机巧??

“不像么?”迟钦的沉默和惊讶让胧祯觉得好笑,他将摆弄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银闪闪的金属架子四足着地立在桌上,四足交汇的中心点则是一个不及铜板一半大小的银色椭圆。它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甚至连四足的长度都并不相等。它完全不像是一件机巧,更别提“精工”二字。

然后胧祯将左手置于“金属骨架”的上方,幅度极小地水平画圈。

没有任何灵咒,亦或是更复杂的手法,但迟钦却切实地看到了那“骨架”的变化。

“黑色”从中心点开始出现、逐渐包裹住银色的金属。整个金属架正在渐渐化为一种黑色——他还算熟悉的黑色。

当立于桌面的最后一条虫足被染成黑色,胧祯终于移开了手、重新戴上手套。四足机巧在桌上就像是个怪异的四足虫——肢节细长却没有身体。

然后它动了,迈着四条长短不一的虫足在桌面笃笃走了几步,来回晃悠着找不到平衡的样子。

“莫劫,还好吧?”胧祯将手在桌上摊开,耐心等它爬过来。“有几条体足断了,备用品暂时没准备好。你先四条腿凑合一下吧?”

刚才还看着拙劣的“银色骨架”只一会就成了几乎毫无破绽的“活物”,莫劫来回走了一会终于找回平衡,虫足移动着爬到胧祯的手上,动作有些迟缓。

“抱歉,明知道你这些天状况不好还让你去拉那孩子。”胧祯在他细长的虫足上碰了碰,然后听着凑在耳边的嗓音微微一笑:“恩,你休息吧。”

莫劫钻进了他左手的袖子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一个精巧匠人。”迟钦在桌边坐下来,倒是显得有些兴趣:“所以说你方才会感到痛苦是因为莫劫被攻击?难道机巧的操控也和驭师操纵兽类妖类一样,需要将两者的灵息合为一体?”话说回来,一件机巧哪来的灵息?

“不,我从没操纵过莫劫,也不打算操纵他。”胧祯摇头却没为他解惑:“我接下来要做莫劫体足的新配件,你要帮忙吗?”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两人除了用膳沐浴之外再没怎么离开过厢房。整个岳家也渐渐平静,再没有听到过尖叫声或者什么人失踪的骚乱。

也许是那孩子终于清醒了过来,或者请来的大夫起到了作用吧。

两个闭门不出的人倒也没觉得无聊。

灭七的黑暗下,灯光总是亮着。胧祯在这些天里将行囊中的一些黑灰色干燥物碾碎、掺上清水和一种备用的粉末,再在火羽之下淬炼成一截截极短的银色肢节。单独淬炼的肢节只有不到一寸长短,随后再用细银丝连接固定——最终成为一掌长的“体足”。

迟钦总算明白莫劫的“虫足”为何拥有如此高的灵活度了,同时也明白了“精巧”在哪里。

黑暗还在持续,但算着日子也快离开灭七了。就在胧祯一口气做了许多备用体足,考虑着是否该出去走走的时候,厢房里却迎来了意料外的客人。

——也许该算“主人”。

为了缓解眼睛疲劳而刻意调暗的灯火之光中,妇人站在花厅的门口,背后是关上的房门。

岳夫人孤身前来没带一个丫鬟,绞着手巾的动作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客人……我能求你件事么?”开口的嗓音听起来不再像那日咄咄逼人的妻子和母亲,却透着更浓重的绝望:“我没有别人可以求,也知道这种事太离奇,也许别人不会相信我。但是……客人你说过你是从紫菱洲来的,那个地方的人……应该知道很多更离奇的事,对么?”

胧祯刚收拾好一桌的工具和材料,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有些茫然。倒是迟钦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来拉开椅子:“岳夫人,你先请坐下说话吧。”

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个据说是胧祯“随从”的男人,妇人愣了愣,最后还是按照这个温柔英俊的男人所言走过去。

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两人面前不远处,灯火照着她苍白和悲伤的脸庞,显得无比憔悴。

“岳夫人,请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请你们……帮我找回我的宝儿。”

“宝儿又不见了?”胧祯很是吃惊,这些天分明没再听见宅中家丁惊慌找人了。

“那个孩子……那孩子不是我的宝儿。”岳夫人低头咬着牙:“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长得就像我的宝儿?但不是、肯定不是!我的宝儿不见了,我天天闭上眼就能看到宝儿在哭,他在求我救救他、救救他……求你们救救我的宝儿!”

“夫人,你冷静一些,先坐下说话。”迟钦见她不愿过来,便引她到花厅方几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不是宝儿?”胧祯从那天开始就觉得奇怪了。

“因为他的确不是啊!他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没发现,可是第二天我就觉得不对了。那言行、那动作,那些奇怪的想法和说辞——他绝不是我的宝儿。”

“他现在还……表现得奇怪么?”

妇人脸上闪过凄然的笑容:“他现在很乖、很乖,他不再到处乱跑,会乖乖的留在屋子里,会主动和我们问安、讨他奶奶开心,他甚至开始求他爹教他念书识字,拿着笔想要作画……他们都好高兴,他们都觉得宝儿好了——变得比原来更好了。”

“但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宝儿——身为一个母亲,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孩儿!”

也许常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悲伤妇人的无稽之谈,但胧祯却不这么认为。他还记得那天池塘边的争执,那“孩子”的惊慌和疯狂。

“岳夫人,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能有办法呢?”胧祯不太明白这一点。

“我是不是……很可笑呢?”她在迟钦的温柔安抚中低下头,放松了肩膀干笑两声:“我娘家本姓苏,也算是天朝江城的名门。饶川爹本是我爹旧年好友,当年他爹走了之后,他娘带着他不远万里来投奔我爹。我和饶川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胧祯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恕我冒昧……夫人可是岳老板的原配?”

岳夫人愣了一下,然后苦涩地笑了:“是饶川他和客人你说了什么吧?关于他‘另一个妻子’、‘另一个家庭’什么的。”

“这到底是……”

“饶川他从小便聪慧,任何事都是一点就通,吟诗作赋信手拈来,当年在学堂里的风采便无人能及,之后生意经商无往不利。我爹从小便看好他,他对我也很好、很温柔,经常说些传奇异志给我听、带新奇的礼物给我。所以我也对他……”

她顿了顿。

“但是,他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关于什么妻子,什么家庭……偶尔喝醉了还会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言辞。他娘说是他幼时家里曾发生意外,他爹就那么去了,他也跌伤了脑袋。虽是治好了却还是偶尔会有记忆紊乱——所幸并不影响生活。于是我最后还是嫁给了他、生了宝儿,甚至不顾爹的反对随他来这狄边。”

“饶川对我很好,我也是从小听他说那些书本里的传说故事才知道了紫菱洲,知道了能人异士。但是……他对我再好,也不能夺走我的宝儿!”

“可岳老板是宝儿的爹,怎么会夺走宝儿?”

“他……他们不喜爱宝儿吧?”她彷徨着,视线游移:“我有时会听得他娘说,宝儿不够乖巧,也不如他幼时聪慧,但是总会改变的,会变得更乖,变得更好,变得……”

她一下子捂住了脸:“是她,一定是她!她让宝儿去看那什么星星,都是她计算好的!”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之后,伤心的妇人终于被迟钦劝走了。胧祯看着桌上的灯火,却还记得她出门前那绝望又期望的眼神。

她是真的指望着自己这个陌生人能帮她找回孩子,也只能指望自己这个“陌生人”。

“你觉得她的话可信么?”

“不管是否可信……我都不能让人白白伤了莫劫。”胧祯站了起来:“该去看看那口他们说了那么多次的‘井’了。”

在漆黑一片的灭七里找大宅的一口井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岳府尽可能地点着灯,而胧祯之前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那非常有标志性的“木架高台”。

他们在大宅里沿着回廊找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后院的路。一路上的灯渐渐变少,房屋在檐下灯火中化为彩色剪影。

然后他们看到了高大的木架。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木架有多古老,组成它的每一根方木横面都有一尺见方,原本应该是被漆成了深红色。但岁月将它的表面严重侵蚀,许多地方都剥落和腐朽、露出里面的木料本色,而没有剥落的地方则接近黑色。

木架很高,当初从远处看以为是一层一层的木台,现在才发现每层都只有四根方木搭成的框架,并不存在铺设的台板。从下往上横置的方木越来越短,形成一个堪堪能够攀爬的塔形架子。

而在架子正中央的地面上,石块砌成的井口只高过膝盖,大小却需要三个人手牵手才能围拢。

“这真是井?”胧祯弯腰就钻进了架子里头,提着灯笼走过去。火光照在黑沉沉的水面上,清晰映出了他提灯的身影。“迟钦,有什么特殊的水灵气息么?”

身后没跟进来的剑灵摇了摇头。

“我也没在水面上看到有星星……啊,灭七里的话没有才正常吧。”一边说着一边抬头仰望,灯光映在了木架上,将每根木头下方的红漆都映得鲜艳起来。红色木架层层收拢,却在视觉上形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井”,使得中央那一方黑暗天空看起来像是通往异界的漆黑洞口。

“怎么样?”迟钦在木架外头问了一句。

胧祯摇头:“没任何异样,这井水还真浅,我能直接看到铺在井底的石头。”他边说边从架子下面钻出来,然后向上看:“看来还得上去看看才放心。”

“上去?”迟钦挑眉:“你疯了么,要在这种黑漆漆的情况下爬这快烂了的木头架子?”

“宝儿出事的时候,还有之前听别人说起的传言,一切都指出……得上去。”他朝上指指,然后在木架周围看了一圈:“你看,这里有梯子。”

说梯子其实也不精确,那只是一排钉在木架上便于踩踏的细木条罢了。

“看来你不上去一次不甘心。”

“那当然,帮我拿着灯。”把提灯递给迟钦之后,他搓了搓手就开始向上攀爬起来。

木架斜面有着一定弧度,所以向上攀爬的过程并不算太困难。但胧祯还是不由得想到了宝儿——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有难度的吧?到底是什么让他奋力爬了上去?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虚无缥缈的星星?还是……

“咔——”脚下突然传来沉闷的木质断裂声,他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正踏下去的一只脚收住力道,手肘则重重挂在身前的木条上——差点真的掉下去!

“胧祯?!”下方传来迟钦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已经爬得挺高了,就差一点就能到顶上。

“没事。”他腾出一只手朝下挥。

“这词等你平安下来了再说!”

“真没事,我没那么容易掉下去的。都快到最上面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往边上移了移。上面几层木台的架子已经很接近,他决定直接站在一尺粗的横木上——至少它没那么容易断。

为了和迟钦说话而低头,剑灵手中的灯笼是黑暗里唯一的光芒,在他周围映出光亮的一圈。还有稍远一些距离外的木架包围中的……

等等!

“啊……”

“怎么了?”迟钦发现了他的异状,胧祯双手都攀着横木,将头往木架中间探出去:“喂!”

“星星……”

“啊?”

井里有……星星。

之前在地面上看到的漆黑水面变得完全不同了,无数星芒在水下的深色天空中闪耀着,映出无比璀璨却又模糊的光芒。

水面荡漾着让他看不清群星的精确位置,也许再往上去一些就能看得更清楚?

视线暂时离开了水面,投向天空中无比深邃的黑暗中。

对了,灭七哪来的群星……

再一次低头看去,水面下的群星却还是毫无顾虑地闪烁着、嘲弄着天地自然的规则。周围漆黑一片的环境使得这片水中星空看上去格外的近,他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脸孔倒映在水底群星之间,满脸错愕。

然后水面波动了,那张脸变得不同、变得不再像他。变成……

一张他曾见过的脸。

“哥哥!~~”

伴着一声欢呼,穿得圆滚滚的小孩儿在漫天星光中扑进了他的怀里。

“宝儿?”

·待续·

第21章

灭七之卷·六

“站在星光中”是一个很奇妙的现象。

上下左右皆是虚空,无数星星在远处闪烁成了一张网——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如此之多的星星。

这里没有风,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体重。他在星网里搂着扑到怀里的孩子,也同样没有重量。

“宝儿,这是什么地方?”他低头询问怀里的孩子。

“不知道。”小孩儿摇了摇头,眼睛在星光中闪闪发光:“但是这里真漂亮,奶奶说的原来是这里啊……哥哥你看,到处都是星星,我从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星星!”

是啊,即使是天空清澄无雨的冬春两季,天界的天空中也从来看不到这样的星空。如此多、如此亮,仿佛它们根本不需要扶桑之实的光,自身就带着永恒不灭的光辉。

这真的是星星么——也许是实在太过密集,他看了好久都没找到熟悉的天龙星列。还有……自己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他之前明明不是还在那个木架上看井……

“宝儿还记得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孩儿皱着眉头努力想着他的问题,好半晌才开口:“奶奶带宝儿看星星。”

“?!”奶奶?这孩子难道不是独自偷偷来的?

“后院架子好高,奶奶说爬得越高看得就越清楚,我就一直往上爬、一直爬。奶奶又说怕我掉下去,就要我用带子绑在架子上。后来……”他很努力地想了一会:“恩,后来我就到这里了。星星好漂亮!”

“这些天你都一直在这里?”

“恩,小哥哥会带我一起在星星之间飞,很有趣。我们还会做游戏。”

“小哥哥?”胧祯愣住了:“这里还有其他人?”

“有啊,不过他们并不是一直都在,恩……我也不知道现在他跑到哪里去了呢!”宝儿四下张望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过小哥哥常会来的,他说这里很少有人来,还说要我快点回家……”

“宝儿想回家了么?”胧祯把感觉不到体重的小孩儿抱起来:“你娘很担心你,每天都盼着你回家哦。”

小孩儿不笑了:“想回家,也想娘亲。可是小哥哥说回不去了……”

回不去?

“小哥哥说要在‘门’还开着的时候见到自己才能回去……可是宝儿不明白。”他摇着头:“门到底在哪里呢?还有该怎么才能见到自己?这里没有镜子呀。”

无法回答宝儿的问题,胧祯抱着他在这一片虚无之中走了好一会,直到确定了上下左右的确全都是无尽的星光。

他开始觉得眼花起来,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也会和宝儿一样被困在这里的错觉。

被困在永远的星光中、不得离去?

“哥哥,这是什么呀?”宝儿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只见小孩儿抬起了胖嘟嘟的小手,轻戳着他的脸颊。

“什么?”他条件反射地摸上了自己的左脸,指腹感受到某种凹凸不平的触感。然后左侧头皮忽然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他的皮肤蔓延下来,甚至爬到了脸上。

宝儿上下看着他,然后忽然跳离了他的怀抱:“哥哥你有尾巴呀?”

尾巴?胧祯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左肩冒出了一跳手臂粗细的黑气,如触手般缠绕他的手臂,然后是腰部——轻轻卷住了他往某个方向拉去。

明明是诡异的视觉效果,却是这片虚幻星光中最令胧祯感到安心的存在。

“宝儿来,我们该回去了。”他再一次抱起了小孩儿。

“回去?可以回家了吗?”

“恩。”黑气的一头缠绕着他的腰身,另一头则消失在无边的星光彼端。胧祯朝着那个方向笔直看去,直到一片深邃的黑暗吞噬星光,在他眼前越来越大。“我们回家了。”

黑气一个用力,胧祯只觉得毫无重量的自己被猛地拽了过去——被黑暗所吞没。

然后他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星光消失了。

微微摇曳的火光从他左侧照过来,映亮头顶的床帐,还有迈着四足站在他胸口的莫劫。

他眨眨眼睛:“……我做梦了?”

“做什么梦啊,你是强行离神了!”床铺一沉,白衣人在他床沿坐下来。

“离神?”那种神魂活生生脱离躯壳的能力?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会使用这种道师的机巧。

“没错,你在那个架子上的时候突然就掉下来了。我接住你的时候还以为只是一时脚软,回到房里才发现不对劲……你在干什么?”迟钦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做出怪异的举动。

胧祯抬起了双臂,在灯光中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宝儿不在……”

“他当然不在这里。”

“我明明抱着他一起出来的,可是他不在这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离神的时候看到那个孩子了?”

“得快点!”胧祯猛地坐起来,动作快得差点让莫劫从他胸口掉下去。四足迈动着爬到他肩上,再随着他穿衣的动作爬到头顶歇着。

迟钦也跟着站起来:“什么得快点?”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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