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爸就在这里等你。等你考好出来,第一个就能见到爸爸了。
宁建国执意不肯离开。不但他不肯,赵景闻,王伊红夫妇,还有丁哲阳的父母都表示自己一定要守在门口,等候他们一起回家。
看题目看仔细些,准考证号码一定要写对。
遇到难的题目先跳过,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
老爸等着你们,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考完就带你们出去旅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在家长们一声声殷切的叮咛和祝福声中,四个孩子踌躇满志,缓步进入考场。
来吧,这是青春的战斗!
七月流火
一早等在小区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邮递员上门。刚瞥见小区门口出现那抹绿色,三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有快递么?考上了么?
宁建国紧张地把脑袋探出走廊。
心脏有点难受,不会是心梗复发了吧?
其他两家的家长也是趴在各家窗台上,望眼欲穿。
考上了!
宁小北抱着三个叠起的大大的邮政快递信封,封面上是正在跨栏冲刺的刘翔,激动地冲着楼上展示。
老爸,赵叔叔,王阿姨,考上了,我们都考上了!
太好了!
赵景闻一把从后头抱住宁建国的腰,将他举了起来,宁建国忍不住朝着天空一阵大喊。
哎呦哎呦,都一把年纪了,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子。又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心里激动激动么就好了,怎么还跳起来了。
坐在客厅里的宁老太看不过眼地把脑袋别到一边,对自己拿着茶杯的手从早上抖到现在的情况只字不提。至于打开的电视里叽叽呱呱,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你现在问她肯定也是半点都说不上来。
干妈,恭喜你,宁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啦。
小梅笑着把老太太手里那杯冷茶拿走,重新换了一杯热的。
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太太着实不客气,主要还是因为苏州那些建国的外甥,外甥女年纪还小,到了年纪一样考得上。小北这点还是像我,当年我女中毕业,要不是我爷娘让我早上出社会做事,去大百货做柜dy,说不定我现在也是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圣约翰失去奶奶是圣约翰的遗憾,上海百货行业得到奶奶是上海工商业的光荣。
丁哲阳,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啊我们也收到了。没事,我就通知你一声。想着万一你没收到,也能第一时间安慰安慰你。哈哈哈
考上大学的范侠还是范侠,贱兮兮用新买的手机把几个好哥们都骚扰了一个遍,就连林子颖都被他问候过了。这小子果不其然考上了复旦新闻系,还约他们有空出来聚聚,大家好久没见了,互相联络联络感情。
小北,咱们去哪里玩啊。我们一起去北京好不好?上回小学毕业那次旅行,我都没怎么玩,这次我们重新玩一遍。故宫,颐和园,恭王府,还有有老歪脖子树的景山公园。
范侠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孙猴子,如今总算自由了,非典疫情也解除了,不玩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简直就对不起自己。
据说常乐蕴已经把整个暑假都安排好了。她妈妈之前在周围拜了那么多菩萨庙,如今应验了,所以需要一一去还愿。等回来办完谢师宴后,他们全家就出发去四川,借个民宿住半个月一个月。等把周围什么青城山、峨眉山都玩一遍后,再去学校报道。
可把范侠羡慕坏了。
安排这一切的不是别人,就是开旅行社的丁家。
这两家算是认上亲家了,如今那叫一个亲亲热热的,这回他们决定一起搞个自驾游,送孩子去四川。
双方父母之前防早恋犹如防止洪水猛兽,现在则恨不得一眨眼就是四年后,两个小家伙直接领证,最好毕业就生孩子。
如果这心愿达成的话,好家伙,四年后赵叔叔家的小儿子等于刚上小学就做舅舅了,这辈分升得宛如做直升飞机啊。
宁小北现在非常期待回到现实世界,看看经过他这番操作之后的丁哲阳还有常乐蕴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肯定不会偏激到坐牢了把,另外一个还是会继续做女文青保持单身么?
可惜他自打上回失败后回来,他怎么尝试就是回不去那边的世界。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不过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他坚信这次回去,一定能迎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周后,范侠和宁小北踏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范侠特意买的晚上九点出发的特快火车票,只要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就能到北京火车站了。下了车,打个的到酒店,把行礼一扔就能出去玩。
他订的酒店也很好,就在沙滩后街,去故宫和景山公园都是步行可达,那条著名的南锣鼓巷据说也在附近不远。总之这次范侠做足了攻略,务必要把小学那次旅行的遗憾填满,痛痛快快地玩一回儿。
所以为什么我和小北出去玩,二位也要跟着?二位是没有自己的工作么?
四人软卧车厢摇摇晃晃,范侠趁着宁小北出去的当儿,一脸和善地冲着坐在他对面的赵景闻笑道。
天知道刚才进包厢的时候见到已经坐在下铺的这两位的时候,范侠差点夺门而出。
纺织学校也放假了呀。刚好我也没有去过北京,就想着趁这个机会也去玩一玩。你舅舅的旗袍店最近正在装修,正好也有空。小侠你不高兴我们也去么?
宁建国削着苹果问道。
这不但是他第一次去北京,还是第一次和儿子出门旅游,说起来还有些惭愧呢。
记得当年当兵的时候,最期望的事情就是能去□□广场看升国旗了,每次和班长聊天的时候都会说到。如今班长不在了,他带着小北去看升旗仪式,也算是完成他亲生父亲的心愿了。
不是,我太高兴了,宁伯伯。我这是激动的,能和伯伯旅行我高兴极了。
范侠言不由衷地抿了抿嘴。
赵景闻看着他,冷哼一声把他一把拉出了包厢,来到两截车厢的交界处。
你对小北是什么意思?
赵景闻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他本来就是那种眉眼深刻的男子,小时候还经常被邻居同学调侃是新疆地区少数民族同胞。虽然现在身高比自家外甥已经低了半个脑袋,但是压着眉头看人的时候,依然魄力十足。
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范侠把后背靠在车门上,抬起下巴,淡淡地回望着他。
火车已经驶离了市区,外窗的风景从星星点点驶入灯火阑珊。那时候上海到北京只有快车和特快,就连距离动车的开通还有四年,车马还很慢。
两节车厢的交界处只有一盏微弱的等,照在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的头上。
是的,男人。
范侠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坐在舅舅的自行车座后面,拖着鼻涕,被父母抛弃后寄人篱下的幼童了。就连赵景闻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外甥长大了,而且长得尤为出色。
他爱这个孩子,就如同宁建国爱小北。
既然爱上了同性,那就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范侠就是他生命的延续。
撇开肤色,这对舅甥长得其实很相似。
虽然赵景闻总是调侃他这个外甥是来自非洲的小兄弟,其实范侠的五官也很深刻,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些冷峻。
赵景闻记得清清楚楚,这小黑皮刚被他从他那贱|人爹那里领回来的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伤疤。有他爹打的,也有他自己和小朋友打架后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