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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奶奶摆摆手:“没有了。来,小花,我们歇一会儿。”

正说着话,屋檐下的路灯噗一声灭了。

院子里暗下来。

小花听那声音,已经知道是哪里出问题,“灯泡烧坏了。家里还有备用的灯泡吗?”

水奶奶去屋里找了来。

出来时小花已搬来梯子,正站在上面将坏灯泡扭下来。

水奶奶叫到:“哎,小花,快下来。好危险。”

小花低头对水奶奶笑一笑,又去专心对付灯泡:“没事。我能装好。”

她不是吹牛,是真的会。只见她握着灯泡,左右一旋,就稳稳的将它摘下来。正要换上新的,却突然脖子一紧,来不及挣扎,一下子被人丢到地上。

她一个趔趄,站稳后,看向那人。

正是流氓。

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登上梯子。

流氓居高临下,“你这么全能,怎么不去做超人呢?”

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可是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小花茫然,不知道哪里惹到他。

水奶奶在一旁笑眯眯:“小花,我们去休息。”

流氓将电闸关掉,重新换上新灯泡,再推起电闸。

哗。

光明重现。

比原来更闪亮。

小花随水奶奶在院子里坐下。

一坐下,才发现四肢沉重,腰背酸痛。下地辛苦,在家围着锅炉也辛苦。几间屋子,来来回回,如陀螺般,少说也有行走上万步。在农村里做人不容易,做女人更不容易。

水奶奶也坐下就不想起来。她喊她的乖孙:“你去把躺椅搬出来,我要躺一趟。”

流氓慢悠悠搬了躺椅过来:“我怎么说?不是叫你什么都不要干。现在知道累了?活该!”

水奶奶躺上去,长出一口气,“干坐着更累。”

“天生劳碌命!”流氓说。

水奶奶不理他,跟小花说话:“你坐一会儿去洗澡。我让乖孙把凉席搬出来,你可以在上面休息。你今天一定也累了。”

流氓在一旁道:“她可是超人,怎么会累?”又说:“你不是五项全能?凉席这种东西哪里用得着别人帮你搬?”

如果小花还听不出其中的揶揄和讽意,就白长了一只脑袋。

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针对她?难道她打击到他男人的自尊应该不至于。

真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想。小花一声不吭,只当做没有听见。

水奶奶也不做声,只笑咪咪的看着流氓。

看的流氓反倒莫名其妙起来,他皱皱眉:“老太婆,搞什么!”

水奶奶拍拍他的头:“少啰嗦,快去。”

流氓慢悠悠进去了。

一会儿后出来,却提着一桶水。

他慢悠悠的将桶放到水奶奶跟前。

水奶奶往前挪一挪,人仍旧躺着,两条腿却垂下来。

流氓将她的裤脚挽起来,露出水奶奶一双脚。

那也是一件布满沧桑与世间疾苦的证物。因贫穷的孩提时代穿不起鞋,这一辈子便不再习惯穿鞋。风里来雨里去,上高山下河滩,走过女人大半辈子,它已硬铮铮如铁如刚。

水奶奶的脚今天依旧没有穿鞋,眼下风尘仆仆,布满污垢。

流氓先用水冲一冲它表面的脏污,然后将它们轻轻放进桶中。

水奶奶发出舒服的喟叹。

流氓的手法十分熟稔。清洗,揉捏,循序渐进。可见不是第一次做。

他蹲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还是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神情认真,丝毫没有顾忌外人在场。

他的头发没有滴水了,头顶有一小撮头发微微翘起。刘海搭在额前,有一点点挡住眼睛。

月光温柔的撒在他身上。

小花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没有言语。

心中的感想无以言表。

她以前只觉得他皮相不赖,但现在,他像一个王子。

她在心里发问:自己这样对过谁吗如果妈妈在身边,她二话不说,一百个心甘情愿。

如果她有这样一个奶奶,她也愿意。

可男性弯腰为他人洗脚,她第一次看到。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小花回过神来。

水奶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小花,我问你话呢。”

“什么?”

“你要不要考虑做我孙媳?”

又来。

又这么直白。

小花耳朵发烧,“水奶奶,您别开玩笑。”

“你能干又懂事,我真心喜欢你。好怕你将来被别人抢走。”水奶奶依旧笑眯眯看着她,却好似一副认真的模样虽然有点荒唐,但这种话听起来真是十分窝心。

水奶奶不逼问小花,转向流氓:“乖孙,你说好不好?”

流氓一个字没说,直接将一桶水哗啦啦泼出去,给一个最简洁粗暴的回复。

水奶奶呵呵一笑,终于打住。

小花坐了一阵,去洗澡。

等她出来时,发现院子里已摆上一张宽大的凉床。

床面上刚擦过,泛着水润润的光泽。

水奶奶已在床上坐着。她身旁放好一张矮桌,上面搁置菜板,菜刀,还有各种调料都已备齐。床前一只火炉,锅里正翻滚着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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