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泪花落(师徒)作者:rouwenwu
“嘶嘶”地吐着信子。
“原来就个就是蛇啊。”沐梦想伸手去摸摸,但一想到被它咬得昏迷了这么久,到现在腿还很痛,只能怏怏地将手缩了回来,道:“它怎么不咬你啊?”莫非是她的血比较好喝?
“昨天救你的时候顺便把它收了,它现在是我的灵兽了,不会咬我的。”
“灵兽?什么是灵兽?”沐梦好奇地问。
“简单点讲,灵兽就是你的宠物,只要你能收服它,跟它订下盟约,你就是它的主人,它以后都会跟着你,保护你,你想让它做什么都可以。”
“哇!那我也要养灵兽!小蛇小蛇,你愿不愿意也做我的灵兽呢?”沐梦一脸期待地对小白蛇说道。
小白蛇鄙视地望了她一眼,钻到了小男孩的袖子里去了。
“每个灵兽只能跟一个主人,要是违反了盟约,它会遭到反噬的,轻者会死,严重者直接灰飞烟灭。”
“这么可怕,那还是不要了吧。”沐梦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小男孩的衣袖,小蛇啊小蛇,虽然你咬了我,可是我们还是有缘无分啊。
“对了,这些是你帮我包的吗?”沐梦举起了双手,在小男孩的眼前摇晃。
“嗯。”
“虽然包得很丑,要是李伯伯看到了一定会被骂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啦,小哥哥!”
小男孩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个小丫头不要叫我小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
沐梦忍不住偷笑,道:“那我要怎么叫你啊?”还大人呢,看起来也只比她大那么一点点而已嘛,不叫小哥哥,难道叫大哥哥吗?总不能叫‘喂’吧,那多没礼貌啊。
“我叫皓骞。”谈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小男孩的眼底闪过一丝黯淡。
“皓骞哥哥!”沐梦甜甜地笑着,嘴角都仿佛开了花一般甜美。
“昨天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你爹娘呢?”
“爹爹和娘亲不见了,梦儿要去找他们……皓骞哥哥,你知不知道怎么下山啊?我怎么走了那么久还走不出去。还有竹溪镇要怎么走啊?”
“这座山被设了结界,你当然走不出去了。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在山下了,出了洞沿着前面的小溪一直走,就是竹溪镇了。”
“皓骞哥哥你太厉害了,居然什么都知道啊!”沐梦一脸崇拜地看着皓骞。
被她左一个皓骞哥哥,右一个皓骞哥哥地叫着,小男孩忽然觉得皓骞这个名字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道:“那么晚走山路很危险的,在家等你爹娘就是了。”
沐梦扁扁嘴,心里委屈,就将事情的原委以及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一一告诉了皓骞。一个人出门那么久,他是第一个关心她的人啊!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皓骞听了她的遭遇,脸上露出了怜惜之色,道:“只可惜我还要上天清山去拜师,不然的话就陪你一起去了。不如这样吧,我先送你去竹溪武馆,你在那里等我,以后有机会,我就去找你,然后一起去找你爹娘。”
“真的吗?那太好了!皓骞哥哥你最好了!”沐梦开心得拍起了缠满布条的小手,样子委实有点怪异。
第六章竹溪武馆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黑沉沉的夜空,仿佛被铺上了一层厚重的浓墨,压抑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沐梦拄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当作的拐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一步一停地走在万竹峰的小径上。黄豆大的汗珠挂在额角,原本晶莹如玉的小脸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风吹雨打,已经略显苍白。
夜色越来越重了,得快点找个平稳的地方休息一下。沐梦这样想着,便加快了脚步。
突然,有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前面的草丛里跳了出来,手里拿着斧头,挡住了她的去路。沐梦“啊”得一声惊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又被脚后的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好痛……呜呜呜……”沐梦捧起自己的手心呼呼地吹着,刚才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地撑在了地上,手心被坚硬的石块划了好几条口子。
那两人一看是个小孩子,不由地对视了一眼,握着斧头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没想到辛辛苦苦等了好几天,只等到这么一个小毛孩。看她这蓬头垢面的样子,青色的粗布大衣上沾满了尘土,怎么看都像是个小乞丐。
“老大,我们还要不要动手?”
“你傻啊!看到她边上那个包袱没有,搞不好里面就藏着银子呢!如今那些富家公子小姐逃出家玩,为了避免麻烦,就爱装成乞丐的样子掩人耳目。”
“可是看她的样子不太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啊……”
“蠢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听过没?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要是连你都能看出来,我还怎么当你的老大!”
“是是是,老大说的对!”
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就朝沐梦的方向走去,还不断地发出“嘿嘿嘿”的笑声。在漆黑的夜晚,又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里,沐梦的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该不会是出门不顺遇到鬼了吧?以前爹爹就经常跟她说,山上那些孤魂野鬼最喜欢在晚上出来抓小孩子了,而且凶起来一口就可以把她给吃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呢。所以她一直害怕黑夜,一到晚上就躲在家里不肯出去,但这一个多月下来,也没在晚上见过什么怪物,更不要说是鬼了,她的胆子也就越发地大了起来。
她害怕地看着他们,面色煞白,颤抖地问道:“你你……你们是谁?”
竹溪镇。
此刻辰时已过,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街道两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摊,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路过的行人驻足停留。买卖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酒楼门口,店小二的肩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条毛巾,拿着铜色的长嘴茶壶笑盈盈地招揽路人。绣坊,古董店,成衣铺,珠宝行……伙计们有声有色地向顾客们介绍自家的东西,掌柜们忙碌地打着算盘,脸上带着浓浓地笑意。
已是立夏时节,阳光虽明媚却并不强烈,洒在红砖绿瓦的亭台楼阁上,折射出温暖如春的光线。墙角下一株株紧凑相拥的牡丹花开得正艳,黄的耀眼若金,粉的温柔似霞,白的和煦如雪,红的热情如火。宛若一个个争奇斗艳的美人,尽情地展现着迷人的身姿,婀娜多娇,四周香气满溢,沁人心脾。
沐梦站在巍峨的城门下,仰起小脸望着“竹溪镇”三个字,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终于来到竹溪镇了啊,这就是她的目的地了么?只要再向前迈一步,她就可以跨进这个小镇,她就可以找到竹溪武馆!只要拜了师,学成之后就可以找回爹娘,然后回到桃山上的桃花村,继续像以前一样,过着平静又幸福的日子。
只是,他们会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么?说书先生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就连柴都劈不断,更何况是习武呢?可爹娘……不!她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了,连试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她不行呢?不管有多辛苦,她一定要找回爹娘!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衣服,沾满了尘土和泥巴,右腿的裤脚还是少半节的,缠满了乱七八糟的布条。
想到这个,沐梦的小嘴气鼓鼓地嘟了起来。皓骞哥哥居然把隔壁卖烧饼的大娘给她做的新衣裳给撕碎了帮她包扎伤口,难怪她一直觉得布条上有股很香的烧饼味呢!这两件衣服这么久了她都舍不得穿,竟然就在她中毒昏迷的时候被他毫不留情地给毁了!下次见到他一定要让他赔!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沐梦已经问了将近七八个行人竹溪武馆怎么走,可得到的回答不是不知道在哪,就是根本没听说过。好不容易有一个老大爷给她指了一条路,却没想到
“不是吧……”沐梦张大嘴巴,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废墟似的破院子。不是说竹溪武馆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好武馆了么,可眼前这间屋子,简直比桃花村的任何一间房子都要破,看上去少说也已经荒废十年以上了。门前的地上和房檐处的角落里积了厚厚的几层蜘蛛网,半掩的大门上的红漆脱落大半,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霉的黑色木头。要不是门前的地上斜放了一块刻有“竹溪武馆”四个字的残破不全的牌匾,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个就是她要找的地方。难怪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竹溪武馆在哪,原来早就已经楼去人空了啊。
沐梦抱膝蹲在墙边,脑袋埋在膝盖里。那她现在该怎么办?没有竹溪武馆,就不能拜师学武,也就没有办法找到爹爹和娘亲了。突然间,沐梦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怕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她怕她以后都会过这种流浪的生活,她怕她永远都会是一个人。
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胡乱走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有了目标,有了希望,却又在顷刻之间,所有的希望都能变成了泡沫。明明就在眼前的,明明离她很近,明明她伸手就可以抓到的,就这样消失了?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找到爹娘,才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浓烈的香味弥漫在自己的身边。沐梦抬起头,只见她的面前站了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子,身着深紫色纱曼长裙,裙摆上绣着一朵朵大红色的牡丹。香肩外露,在阳光下如碧玉般晶莹剔透。头发用一支金灿灿的镶嵌着几颗珍珠的簪子挽了一个厚重的发髻,烟眉秋目,凝脂红唇,极尽妖娆献媚。左手拿着一条粉色的丝帕,掩嘴而笑,一双杏眼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她。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你爹娘呢?”
沐梦摇摇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那个女子也没有生气,一看就是个小乞丐,刚才那句话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她笑盈盈地蹲了下来,右手勾起她的下巴,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道:“长得倒还是机灵可爱,你愿不愿意跟姨娘走,只要你听话,姨娘就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再也不用在这大街上流浪了,可好?”
沐梦又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吃好的,也不要穿好的,住好的,我只想找到我爹娘。”
“那你爹娘在哪呢?你跟姨娘回去,姨娘找人帮你去找好吗?”
“我也不知道。说书先生说只要来竹溪武馆,习武学成之后就可以找到爹娘了,可是……”
女子望了一眼旁边的破院子,顿时了然,道:“跟姨娘走,姨娘教你,保证你不出几月便能学会了。”
沐梦听了眼前一亮,难道还有别的武馆的么?
“真的吗?可是说书先生说这里是最好的武馆了……”还有比这里学起来更快的么?
“小姑娘学那些粗人打打杀杀的做什么,姨娘教你习的舞啊,可要比那些有用多了,等你学会了,你想要就有什么。”女子也不嫌她脏,用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沐梦的小脸蛋儿,随后满意地点点头。真想不到,擦干净了的小脸,比刚才还多了几分清秀俊俏。
“女孩子也可以学吗?”沐梦不放心地问道。
“那是自然啦,女孩子学起来更漂亮呢!”
“可是……”皓骞哥哥说以后有机会就会去找她,要是她去了别的地方,那皓骞哥哥找不到她怎么办?
“还有什么事吗?”女子见她几乎就答应了,就越发地热心起来。
“我有一个朋友,他说以后会来这里找我的,我怕他来了找不到我。”
“那好办,姨娘找人在这里等着,要是他来了就通知你。”女子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牵住了她的小手。
沐梦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便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外走。
第七章红尘馨蕊
“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只要乖乖地听话,姨娘是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带着沐梦进了“品香楼”,立刻便有几个巧笑如嫣的女子迈着盈盈碎步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姨娘”,叫得女子心里打翻了蜜罐似的甜。
品香楼。
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花雪月之地。
据说当今皇上几年前曾经在竹溪镇微服私访,无意中来到了品香楼,结实了一位貌美如花的柳姓女子。回朝之后没多久,就派人抬着八抬大轿,将该女子迎娶回宫,对其宠爱有加,并赐封号为柳妃。从此,品香楼的名声大振,成为了不少达官显贵寻欢作乐必选场所。附近几间青楼的花魁,不论身价高低,都慕名而来,争相在品香楼挂牌。众所周知,品香楼的姑娘的身价是别处的好几倍,但每天来光顾的客人却是源源不断。业界传闻,只要在品香楼安安稳稳待上一年,那么所挣的金银珠宝,就够全家过上好几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沐梦的小脑袋四处打转,眼花缭乱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莺莺燕燕的气氛让她微微有些不适应。
不过,这里真的好漂亮,好热闹啊!
大厅中间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上,青纱罗帐,歌舞升平。十几个身着蓝色纱裙的女子,随着音乐舞动着曼妙的身姿,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宛若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绽放光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如同一朵朵出水的芙蓉,风姿万千,妩媚动人。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绿色翠烟衫的女子,她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泉,一支素净的墨色珠钗,斜斜地插在云鬓上。跟姨娘交谈了几句之后,就柔声对沐梦说道:“梦儿是吧,姐姐先带你去沐浴更衣,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就好了。”说罢,牵起沐梦的手径直向里面走去。
沐梦泡在浴桶里,小手捏着花瓣,道:“翠儿姐姐,你也是被姨娘带回来的吗?”
翠儿帮她擦着身子,笑道:“是啊,我自幼父母双亡,幸好姨娘肯收留我,这才免得露宿街头。”
“那楼下的那些姐姐呢?她们也是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姨娘亲自带回来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别的场子慕名而来,自愿在品香楼挂牌的。”
“什么叫挂牌啊?”
翠儿嫣然一笑,道:“这个等你过几年长大了,自然就会懂了。”
“还要那么久啊……可姨娘说只要几个月就可以了。”
“几个月?”
“姨娘说教我习武,只要几个月就能学会了,然后我就可以去找爹娘了。”
“傻梦儿,姨娘说的习舞啊,不是武功的武,而是跳舞的舞。你刚刚在下面看到的那些姐姐,她们所跳的就是你以后要学的。舞蹈有难易度之分,你刚开始学,简单点的不用几个月,几天就可以学会,但是难的,用上好几年,也不一定能学到精髓。”
原来不是要习武啊,难怪姨娘说只有女孩子练起来才好看呢。可是这样,要是她永远都学不到精髓,那她岂不是都没有办法去找爹娘了么?沐梦沮丧地低下头。
在品香楼待了这么多年,翠儿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呢,多半也是被姨娘的花言巧语给骗来的。可是姨娘对她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她当年收留她,让她在这里当个伺候人的丫头,她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吧。
轻叹了一口气,对沐梦说道:“梦儿,听姐姐的话,你既然来到了品香楼,那么你就是品香楼的人了。从今往后,忘记你的爹娘,忘记你是谁,也千万不要早说要去找爹娘的话了。好好地待在品香楼,你自然会衣食无忧。”
“可是……”
“没有可是。”沐梦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没翠儿捂住了嘴巴,“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爹娘,那么就听姐姐的话。明天开始,好好习舞,至于找爹娘这件事情,万不可再对别人提起了,知道吗?”
沐梦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对别人提起呢?她本来就是为了爹娘而来的,而且姨娘也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反对啊。不过她还是乖乖的点点头,翠儿姐姐不是坏人,她说的一定有道理的。
第二日,沐梦就早早地起床了,向往常一样梳了两个高高的小辫子,穿着一条粉色的小裙子,那是翠儿昨晚帮她准备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去舞房,跟着教舞的姐姐学舞。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来天,沐梦每天都是第一个在门口等着,最后一个离开舞房的。虽然不知道学这个有什么用,但是既然能够找到爹娘,她就要认真学。她不要等几年那么久,她要用最快的时间学会!
原本以为一直这样下去就可以了。可是,有一天晚上见到的,听到的,却又硬生生地打破了她的美梦。
这天,太阳已经下山,前厅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此刻正是品香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几乎所有人都齐聚到了前厅,迫切地想要一睹当夜花魁的芳容。厅内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呛鼻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到处都是莺歌燕舞,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之景。
沐梦像前几天一样,练完今天所学的内容之后,就向自己的厢房走去。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像是小女孩在哭。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却发现门并没有锁,屋内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里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往墙角挪了挪,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借着月光,沐梦也很快就发现了墙角的人,是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轻轻地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是不是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