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特笑道:“那他对你有点坏呀。”
沈昼叶想了想,言简意赅地总结:“——这是历史遗留原因。”
“忘了介绍,我是法学院的。”加勒特温柔地道:“因为这个课程有趣,有一个朋友倾情推荐,所以在学期初选了它。我刚刚注意到了,你回答得真流畅,真迷人。”
沈昼叶被夸得有点受用,耳朵都有点发红,小声道:“我都快忘光了……”
“有没有人说过,”加勒特笑着摊开自己的笔记本,那双迷人的黑眼睛望着沈昼叶道:“——你的眼睛很漂亮?嗯?”
“……”
沈昼叶非常诚实地说:“——有。”
“挺多人说的。”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撩了理工女孩严谨地道:“但说实话,我自己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看。”
加勒特:“像黑色的松林……”
沈昼叶揉了揉额头,小声问:“别松林不松林了,我有个问题,你是不是意大利来的?”
加勒特:“是,怎么了吗?”
沈昼叶:“……没什么。”
……
下午三点,圆形阶梯教室。
陈啸之低着头,以一个尽量浅显易懂的方式,给一个学生解释太阳温度的测定方法。
太阳温度显然不能用任何一个温度计去测,也不能用红外线——它最初的测量方法是由一个19世纪的科学家爱丁顿提出,理论基础是太阳是通过辐射来传递热量,而且也是通过建立模型的方式,以理想气体热平衡为模型,计算出了理想模型中太阳最初的温度:3900万摄氏度。
天体物理,尤其是理论部分,是极其依赖模型的。
他这课上不只有学物理的学生,其实还有不少是来凑热闹的别学院人士,如今还多了一个他自己带的‘博士’——沈昼叶。
陈啸之想到这名字,无意识地磨了下牙。
——‘沈昼叶。’
这名字,几乎令他恨得眼睛发红。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女孩远在万里之外,却又无时无刻地不存在在他的身旁,犹如那年冬天的鬼魂。
可她如今就坐在这教室里。
“行了,”陈啸之道:“课要重新开始……”
说着,他捏了只粉笔,抬起了头。
第34章 他妈的,这包裹居然是梁乐……
陈啸之坐在餐厅里吃饭时, 炽热的风穿过了操场,合欢树在夕阳里只剩个剪影。
加利福尼亚州是个看上去无忧无虑的地方,他高中时就呆在旧金山, 如今想来那确是十年前, 却遥远得像是上世纪的故事。
“陈博士,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难得在这餐厅见你。”
陈啸之放下叉左宗棠鸡的手,抬起了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印度裔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格子衬衫加条牛仔裤,笑起来有种亚热带的热情与爽快, 端着餐盘坐在了他的对面。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笑了下, 点头致意:“拉格胡教授。”
卡尔·拉格胡, 陈啸之本科时曾上过他的课, 这位教授量子力学教得很好,是个认真负责又热情过头的老师。陈啸之上课时不觉得教授的热情似火有什么, 然而他确实亲眼见过这南亚人将一个维京后裔吓得抱着自己童年的安全毯来上课。
拉格胡教授笑道:“今天怎么来这吃饭?”
陈啸之随手一指墙上贴的彩纸, 道:“今天这餐厅做中国菜。”
拉格胡看了一眼,发现今天确实是餐厅的中国菜中国文化日——他笑了起来:“但是这餐厅可不太好吃,而且左宗棠鸡也不是中国菜吧。”
陈啸之以勺子翻了下浇了橘子酱的左宗棠鸡,淡淡道:“无论是不是,总有点家的味道。”
拉格胡:“你在家不开火吗?博士?”
陈啸之勺子顿了下,说:“——我从来都是吃餐厅的。”
夕阳泛出金红的颜色, 犹如金粉玫瑰。
拉格胡以手捉起用纸包的墨西哥卷饼,另一手捅破了酸奶的包装。
“不会做饭吗?”拉格胡促狭地道:“你怎么也是个留学生出身,应该不至于不会做饭吧,连我来了美国之后都学了一身手艺……如果想吃家里的味道,没有比自己下厨更靠谱的了。”
陈啸之:“……”
“所以, 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拉格胡笑道:“十几年前我和我的妻子结了婚,从此之后我就不用再自己下厨。”
那确实是一段感人至深的自白,然而陈啸之沉默了下,问:“可是教授,我没记错的话,你妻子是美国人吧?”
拉格胡:“……”
拉格胡羞耻地说:“美国菜也很好吃。”
陈啸之心想这话美国人说我也许相信,你说我就得打个问号——然后果不其然,拉格胡教授红着耳朵,羞耻地咳嗽了两声。
“算了,”教授道:“这话题姑且不提,但是这餐厅的左宗棠鸡真的不好吃。”